段誉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既出,便知不妙,当即跳起家来,发足疾走。只听得背后干光豪大喝:“甚么人?”跟着脚步声响,急步追来。
又奔出一阵,双腿酸软,气喘吁吁,猛听得水声清脆,轰霹雷隆,便如潮流大至普通,昂首一看,只见西北角上如同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高崖上直泻下来。只听得背后干光豪叫道:“前面是本派禁地,任何外人不得擅入。你再向前数丈,干违忌讳,可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段誉心想:“我就算不闯你无量剑的禁地,莫非你就能饶我了?最多也不过是死有葬地罢了。有无葬身之地,仿佛也没多大别离。”脚下抓紧,跑得更加快了。干光豪大呼:“快留步,你不要性命了吗?前面是……”
但耳中霹雷霹雷的声音越来越响,不由又吃惊起来:“这上面如果怒涛澎湃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极了。”只觉水珠以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模糊生疼。
因而沿着崖缝,渐渐爬落。崖缝中尽多砂石草木,倒也不致一溜而下。只是山崖仿佛无穷无尽,爬到厥后,衣衫早给荆刺扯得东破一块,西烂一条,手脚上更是到处破坏,也不知爬了多少时候,仍然未到谷底,幸亏这山崖越到底下越是倾斜,不再是危崖笔立,到得厥后他伏在坡上,半滚半爬,渐渐溜下,便快很多了。
面对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目瞪口呆,赞叹不已,一斜眼,只见湖畔生着一丛丛茶花,在月色下摇摆生姿。云南茶花甲于天下,段誉素所爱好,这时竟没想到身处危地,走畴昔细细品赏起来,喃喃的道:“此处茶花虽多,品类也只寥寥,只要这几本‘羽衣霓裳’,倒比我家的长得好。这几本‘步步生莲’,种类就不纯了。”
干光豪安抚道:“你放心。这条山道再也隐僻不过,连我们东宗弟子来过的人也未几,神农帮决计不会晓得。”那女子道:“你又如何晓得这条巷子?”
过了一会,干光豪道:“葛师妹,我们已出险境,你走得累了,我们歇一会儿再赶路。”一个女子声音嗯了一声。溪边悉索有声,想是二人坐了下来。
这时天将拂晓,但见谷中静悄悄地,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半点,唯闻鸟语间关,遥相和呼。他见了这等景象,又建议愁来,心想我饿死在这里不打紧,累了钟女人的性命,那可太也对不起人家,我爹爹妈妈又必每天忧愁挂念。
干光豪道:“若说你我两位太师父都编造如许一套大话来棍骗弟子,想来不会,骗信了人也没甚么好处啊。再说,我听沈师伯说,他小时候亲眼就见到过这剑仙的影子。但世上是不是真有神仙,我就不晓得了。”那女子道:“会不会有两位武林高人在玉壁之前使剑,影子映上了玉壁?”干光豪道:“太师父当时早就想到了。但玉壁之前就是剑湖,湖西又是深谷,那两位高人就算能凌波踏水,在湖面上使剑,太师父也必瞧得见。要说是在剑湖这一边的山上使剑,隔得这么远,影子也决计照不上玉壁去。”那女子道:“我太师父归天后,众弟子每晚在玉壁之前焚香礼拜,祝祷许愿,只盼剑仙的仙影再现,但始终就没再看到一次。我师父只盼能再来瞧瞧,恰好十年来两次比剑,都输了给你们东宗。”
只听那女子道:“你料定神农帮不会派人守在这里吗?”语音微微发颤,显得甚是惊骇。
但出乎料想的是,她明知武林妙手李舒崇就在身边,却始终没有出言求救,这一点就让李舒崇刮目相看了。
干光豪道:“我们是一家人了,我如何还会瞒你?师父说,很多年之前,当时是我太师父当东宗掌门。他在月明之夜,常见到玉壁上呈现舞剑的人影,偶然是男人,偶然是女子,偶然更是男女对使,相互击刺。玉壁上所闪现的剑法之精,我太师父别说平生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像不到,那自是神仙使剑。我太师父只盼能学到几招仙剑,但是壁上剑影实在太快太奇,又是淡淡的如有若无,说甚么也看不清楚,连学上半招也是难能。仙剑的影子又不是不时闪现,偶然晚晚瞥见,偶然隔上一两个月也不闪现一次。太师父沉迷于玉壁剑影,反将本门剑法荒废了,也不消心督率弟子练剑,因此厥后比剑便败给你们西宗。葛师妹,你太师父带同弟子入住剑湖宫,可见到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