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客哼了一声,说道:“这是旁人所教,以大师棋力,仿佛尚未达此境地。”黄眉僧笑道:“弈棋原是斗智之戏。良贾深藏若虚,能者示人以不能。老衲的棋力若被施主料得洞若观火,这局棋还用下么?”青袍客道:“狡狯伎俩,袖底把戏。”他瞧出破嗔和尚来来去去,以袖子覆在黄眉僧背上,此中必有古怪,只是专注棋局窜改,心无旁鹜,不能再去揣摸别事。
次日午间,段誉又在室中疾行,忽听得石屋外一个衰老的声音说道:“纵横十九道,迷煞多少人。居士可有清兴,与老衲手谈一局么?”段誉心下奇特,当即放缓脚步,又走出十几步,这才愣住,凑眼到送饭出去的洞孔向外张望。
说话间,李舒崇已经进入了板屋,只见秦雯三人的双手都被反绑着,囚禁在一间斗室里,软绵绵地躺在,明显是“悲酥清风”余毒未解。“追魂杖”谭青对劲洋洋地坐在门口,腹部一阵颠簸,刺耳的噪声顿时传来:“你们三个跟着一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
……
这一子奇峰崛起,与段誉所假想的毫不相干,黄眉僧一愕,深思:“段公子这七步棋构思精微,待得下到第七子,我已可从一先进面占到两先。但这么一来,我这第七步可就下不得了,那不是前功尽弃么?”本来青袍客目睹情势倒霉,非论如何对付都是不当,竟然置之不睬,却去进犯对方的另一块棋,这是“不该之应”,实在短长。黄眉僧皱起了眉头,想不出善着。
常言道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段誉的棋力本就高于黄眉僧,再加旁观,更易瞧出了关头的地点。黄眉僧道:“老衲原有此意,只是一时难定弃取,施主此语,释了老衲心中之疑。”当即在“去位”的七三路下了一子。中国古法,棋局分为“平上去入”四格,“去位”是在右上角。
现在悔之晚矣。李舒崇一边快速飞奔,一边推演即将到来的与“追魂杖”谭青比武时“投鼠忌器”的一战,如何不动声色地靠近仇敌?当然是应用“隐身之力”埋没身形。如何出其不料地克敌制胜?当然是应用“附身之力”,或者用一指禅腾空点穴,一举节制住谭青。现在最首要的是确保她们的安然,统统的手腕都要发挥出来。
段誉心想此计大妙,当即伸指在他掌中写了七步棋子,说道:“尊师棋力高超,必有妙着,却也不须鄙人指导。”破嗔想了一想,感觉这七步棋确是甚妙,因而回到师父身后,伸指在他背上写了起来。他僧袍的大袖罩住了手掌,青袍客自瞧不见他弄甚么玄虚。黄眉僧凝神半晌,依言落子。
这谜面出得甚是古怪。青袍客心想:“凡人足趾都是十个,当然偶数。他申明到了七十岁后,自是引我去想他在七十岁上少了一枚足趾?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便是十个足趾头,却来故弄玄虚,我焉能上这个当?”说道:“是偶数。”黄眉僧道:“错了,是奇数。”青袍客道:“脱鞋验明。”
黄眉僧目睹弟子抵挡不住,不免身受重伤,伸左掌向杖头抓去。青袍客杖头颤抖,点向他左乳下穴道。黄眉僧手掌变抓为斩,斩向铁杖,那铁杖又已变招,瞬息之间,两人拆了八招。黄眉僧心想本身臂短,对方杖长,如此拆招,那是处于只守不攻、有败无胜的局面,目睹铁杖戳来,一指倏出,对准杖头点了畴昔。青袍客也不让步,铁杖杖头和他手指相碰,两人各运内力拚斗。铁杖和手指顿时对峙不动。
初时两人下得甚快,黄眉僧不敢涓滴粗心,稳稳不失以一根小脚指换来的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