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挪向那幅《垂钓寒江》的画轴，愣了半晌，方才孔殷又谨慎地将画卷给摊开。
“亲手做一顿晚膳，送我出征，可好？”
他唇角擒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对劲，侧眼叮咛陪侍，
真正的爱，不是束缚。
六爷见她眸色清凌，似有磨难言，便知她怕是真与慕月笙断了，不然也不至于孤身一人来江南买宅子。
二人闲坐不语，唯有晚风猎猎，树影潇潇。
“爷，慕月笙到底还没死，其中景象如何，也不甚了然，不若等他完整咽气了，咱再....”
薄唇轻启，暗哑又酸涩，
眼底蓄起的泪光，将近将她视野给淹没。
慕月笙眼底的笑意不减，指尖摩挲着桌案，缓声道，
李涵江也随了施颖的性子，非常热忱，对着慕月笙便是行了一礼，
她几近是僵住身子，盯着他那微红的薄唇，“蒙兀迩来不是很循分？”
崔沁含笑道，“状元郎不嫌弃，我便写上一幅，他日送去施府便是。”
“我与此人还算有些友情，每年渡船过江去江都，总要去他家里坐上一日，顺道瞻仰你爹爹的画，安知我昨夜得了动静，说是这富商犯了事，本来他暗里偷运私盐去各处发卖，触了朝廷的底线，朝中派了人在查漕运，将他这出头鸟给揪了出来，连夜抄了家，阖家上百人丁皆入了狱，那幅画不知所踪....”
犹然记得，爹爹回京后，她见他委靡不顿，咳血不止，数次强求他画上几幅画，或许能一展胸臆，纾解苦闷，却被爹爹回绝，爹爹说他此生不会再作画。
大殿内，老学究居多，皆打五湖四海而来，盖是闻对方之名而未曾见面，本日齐聚金陵书院，自是相见恨晚，论起古籍典故更是口若悬河，热忱弥漫。
金陵书院，松香阵阵，风暖人静。
“你说。”
从未忘记过。
环顾一周，见欧阳娘子与人在谈笑，她盈盈走过，朝世人敛衽见礼。
崔沁没推测六爷还替她办理这些，亲身迎着他入厅落座，着人煮了一壶碧螺春，递至他面前，
六爷跪在地上，佝偻的背高高拱起，几近身影落遢，可那神情倒是矍铄昂扬，没有半丝奴颜之气。
李涵江开朗一笑，朝她躬身见礼，“无妨无妨，娘子累了半月，安息几日是正理。”又见崔沁主仆是出门的打扮，体贴问道，
暮色渐合。
崔沁知慕月笙不会随便诓人，定是真有事，便迎着他入了厅堂内。
也不晓得如何的，这位崔公子劈面而来一股肃杀之气，令他汗毛竖起，仿佛在那边遇见过此人，可细细在脑海里思考一番，实在是想不起来。
慕月笙擒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凉，茶叶泛黄沉在杯底，水泽晕黄清透，
“抱愧，李公子，这两日我被一桩事给担搁了，你的小楷还未曾写，可否再容我两日。”
那陪侍想起慕月笙心狠手辣的名声，不由一阵胆怯，谨慎翼翼劝着道，
自打施颖得了崔沁一幅小楷，便日日都要夸耀几句，他馋得紧，本日亲眼所见崔沁笔法，实在过分冷傲，遂顾不得面子，开口相求。
“牧心女人，奉告你一个不好的动静，你父亲那幅遗言划失落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诸位，类书编辑乃是更古未有的盛事，老夫鄙人，请诸位山长及名儒赶赴其间，便是共商大计......陛下仁德，非常看重此事，特遣荣王府的宁郡王为正使，卖力监督编辑之事，再遣新科状元李涵江为副使，统辖编辑碎务......此次编辑以文渊阁书目为总，兼采众长....”
见崔沁一脸愣神，六爷复又发笑，“瞧我，跟你说这一遭做甚么，我只是可惜了你爹爹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