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沁佯装不觉。
“可有那里受伤?”
施昭云常日被娇纵惯了,何尝被人这般暗讽过,她不由拉下脸来,冲崔沁一声嘲笑,
后宅里这些夫人哪个不是人精,话里话外的意义,都很了然。
光芒自前头窗棂洒入,在崔沁身边投下一束光柱,堪堪将那翡翠十八子给照得亮眼,
还当她性子温软,任人拿捏,本来也不是好相与的。
世人见崔沁杏眼清澈,容色安好,说话虽慢条斯理,却如珠玉铿锵,便信了她的话。
因而,城中更加暗潮涌动,大家自危。
夫人们都是瞧着她长大的,皆非常宽和,细声问了她几句,没有不夸的。
“你这般.乱.摸,卖力吗?”
“你可别再乱来我。”
崔沁接过丫头新递上来的峨山毛尖,听着耳畔时不时传来的鸟鸣,浅浅一笑,“您谈笑了,我单身南下,未曾与慕府来往,郡主对我之恩德,我服膺在心,日日替她白叟家诵经,只求白叟家康泰福顺,至于那慕国公之下落,我不得而知。”
谢夫人肠子悔青,恨不得咬了舌头。
来仆人家做客,哪有嫌茶不好的。
崔沁杏眼瞪圆,失声道,“你胡说八道些甚么呀!”
“你敢!”
待穿戴一身乌黑的中衣出来,瞧见莹玉宫灯旁,落座一玄衫男人,只见他背影挺直如峰,鬓角洁净利落,发丝皆束于头顶的青玉冠,正提笔在画卷上方题赋。
众仆手忙脚乱将人抬入厅堂侧室,将人中一掐,汤水一灌,谢夫人方才悠悠展开眼,扶着丫头的手,身子颤颤巍巍,喘着气道,
话了几句闲话,便见施昭云大喇喇领着两名侍女出去,径直坐在了老太太另一侧,眼神瞥到崔沁顿时一凝,复又当作没看到的,挨着施老夫人撒娇,“娘,我屋子里那只白猫不见了,我跟三哥说,叫他再寻一只来,他不肯应我,烦请娘亲替我说话。”
本来见了宋婆子, 只当没人比她更短长, 现在这钟婆子更加不苟谈笑, 深深的眉眼沉沉压着, 阔脸拉得老长, 立在崔沁身侧领头,不晓得的, 还当是哪位宫里的嬷嬷出来训话。
施昭云仰眸,将一抹清泪吞了归去,微露些许倔强道,“可惜呀,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能如何着。”
施老夫人原不乐意旁人提起施昭云的婚事,特别崔沁还在场,见女儿聪明敷衍畴昔,又不肯她将来落人话柄,当即敛声怒斥,
慕月笙悄悄凝睇她,眸眼欲深,视野不挪分毫。
她压根不想与蛮不讲理的女人掰扯,只连连点头,提着裙摆折下长廊,沿着台阶下石径拜别。
“我何曾乱来过人...”
“四境已定,海晏升平,我慕月笙此后只属于你崔沁一人!”
“哟,崔山长不是已经和离了吗?还在摆国公夫人的谱?”
原是那通透的翠绿被湖蓝色的香云纱给压住,不细心还瞧不出来,眼下有些夫人被那象牙镯子给吸引,目光挪至那翡翠十八子,涤涤通透如同一汪水,色彩好,水头更好。
“你这蠢货,我先前忙着漕运,不晓得那崔山长竟是慕首辅之前妻,我奉告你一桩事,前不久我赶上都城来的一商户,那人给都城忠远侯府送货,偶尔得知那忠远侯的世子钟情于崔娘子,欲朝太后娘娘请婚,你猜如何着,慕月笙不肯!”
世人瞧见崔沁神采煞白,天然是信了谢家夫人的话,当即对崔沁再无兴趣。
“崔娘子当初怕是因怀不上孩子,才和离的吧?”
“我十二岁那一年遇见他,他跟着朝华郡主来金陵探亲,彼时朝华郡主的表兄谢家老爷子还活着。”
崔沁一介孤女,又是和离之身,心中虽有顾忌,却多少有几分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