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书房将你斥出去,与其说是保护她,不如说是太不将你当回事,只仗着你性子好,便欺负你,将身上戾气发作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慕月笙见崔沁眸眼湛湛,听得当真,不由发笑,将她手牵起,
心也随他的行动一点一点沉湎,将近触底时,她扬着眸,湿漉漉的水光里倒映出他清隽的容,喃喃咬牙,
血迹凝在他手腕外侧,瞧着仿佛方才被止住了血。
崔沁顿了半晌,迎视他,安然相问,
他眼底排泄些许血丝,视野定定落在她身上,饱满光亮的额就这么近在迟尺,按捺不住,遂倾身贴住了她。
莹玉灯芒下,他清隽的脸现出融融的笑,分外宁和,
说甚么叫她卖力,寻着借口让她签下婚书,俱是不想叫她发觉他身上的伤罢了。
“现在大局已定,可这些人暗中还不断念,在我回金陵的途中设伏。”
官方行纳彩礼便可缔结婚书, 偶有鄙陋之地,需大婚之夜圆房后再签下婚书。
慕月笙微愣,似没想到她会问起裴音,复又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来,清浅的落下一字,“好”。
“将婚书拿过来罢。”
难过和悔怨聚在心口,她只想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将他拽返来,拽回此人间炊火,拽回这喜乐平生。
崔沁见他停下,气喘吁吁挤过人流奔至他跟前,高低扫了他一眼,见他左手负在身后,眸光顿时一凝,当即去捉他的胳膊。
他会有欲望,会想去占有她,见不得她对旁人笑,不准她与任何人有密切的行动,哪怕是女子都不成,只容她在他怀里笑,在他怀里哭,喜怒哀乐皆由他一人掌控。
“陛下与我不是不察,预先取之,先欲予之,我们顺他意义而下,倒是想看看他要做甚么,以及如何做。与其千日防贼,不如聚而灭之,《文献大成》已撰好,现在该是这老狐狸暴露尾巴的时候。”
慕月笙悄声分开。
崔沁闭着眼笑得双肩轻颤,不知是情浓所至,抑或是迷含混糊困乏不堪,隔着薄薄的面料,往他胸口那处悄悄咬了咬,用气音说着,
崔沁脚底生风般缓慢往外掠去。
本来是受了伤!
更深露重,已是子时初刻。
“允之哥哥....”
“傻丫头,我当年不能斩草除根,天然暗中派人盯着。”
慕月笙深深望入她眼底,那边倒映着他清润的笑,“你且放心,契书皆妥妥当帖的。”
难怪不肯留下来。
“我三岁那年,被父亲送去裴家,受教于太傅膝下,彼时裴音才数月,被太傅抱在襁褓里,她母亲生她血崩而逝,她也是以落下恶疾,坊间传言她克母,被裴老夫人所不喜,老太傅格外爱重她些。”
崔沁裹着披风大步往前追。
“感谢你,安丰胡同才是我的家呢。”
后院曾种一颗大槐树,爹爹亲身在槐树下置了一秋千,娘亲曾搂着她坐在那秋千上荡啊荡....爹爹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划写字,她梳着一双丫髻,粉雕玉琢地趴在桌上,那砚台比她脑袋还大,羊毫比她手指还粗,她却磕磕绊绊抱着笔头,在宣纸上胡乱画来画去,惹得爹爹哈哈大笑,影象早已班驳,那份温情却刻骨铭心。
慕月笙自始至终任由她摆布,那只受伤的手臂不大好动,只能半握着她柔嫩的柔荑,坐在她跟前的锦杌,细声哄着,
俏脸盈红, 骨碌碌的眼神儿睃着树影婆娑的窗棂,饱满的菱嘴儿也翘得老高,
“事情便是如许,你另有要问的吗?”慕月笙凝睇她。
崔沁泪水绵绵,谨慎用烧酒给他清理伤口,复又擦上玉肌膏,最后用纱布给缠住,瞥了一眼那被剪碎的衣袖,见他光着膀子又觉好笑,脸上笑泪交叉,最后干脆将那半截衣袖完整剪下,再将剪刀往桌案上一丢,俏脸盈冰,不欲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