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宗看得出傅家胃口不小, 见两道封赏皆被推却,这日召傅煜进宫,亲身问计。
她感觉,有需求跟他好好谈谈了。
――这些浮名, 明显非傅家所求,至于田产财帛之物,更不会被傅家放在眼里。
但这功绩, 却不能没半点表示, 不然太说不畴昔。
攸桐遥遥瞧了一眼,暂未去涮肉坊,到梨花街的住处,许婆婆迎出来,满面笑意。入内一瞧,内里诸事安好,夏嫂得空时做了好些酱菜,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厨房的柜架上,笼屉上蒸着糕点,香气诱人。
傅煜非常不舍,却晓得都城里暗潮澎湃,有许朝宗防备贪婪,待傅德明入京后,更会有旁人虎视眈眈,攸桐若留在此处,不及在齐州安稳安闲,便命杜鹤护送她回齐州,顺道护送傅德明入京。
丽景街上,买卖仍然昌隆,邻近年节,各府采买东西的车马交杂,熙熙攘攘。
因先皇驾崩,丧事未毕,都城各处酒楼歌坊冷僻凋敝,贩子间并无年节将至的热烈氛围。
攸桐内心倒是轻松而镇静。
而配房里,许婆婆已带人剪好了窗花、做好灯笼,备了些干果蜜饯。
许朝宗哪怕心有顾忌,也须摆出信重之态,亲身畴昔将他扶起。而前面露笑容,说现在新朝初立,本该群臣同心肃除旧弊,做些无益天下百姓的功德,何如民气涣散、六部无能,很多弊端积重难返,当如何应对。
攸桐暗自扶额,将手札藏回袖中,请他往跨院的厅里去。
许朝宗一听,便知这相位才是傅家真正想要的。
这趟进京时,她走得谨慎翼翼、提心吊胆,因不肯定可否说动英王,前程未卜,内心未免担忧。幸亏事情停顿得很顺利,英王入觳,帮她打通衙门、推波助澜,徐家申明扫地、徐太师抵命归西、徐淑也得了报应,两年前压在她心头的那件事,得以告终清理。
宫变的事上傅煜着力极多,事成后他却未大肆张扬, 更没露半点居功自大之态, 只偏安丹桂园中,冷眼观动静。许朝宗欲封赏爵位时, 傅煜皆推却不受, 欲封一品将军的虚衔, 也被直言回绝。
……
魏家而后再无需为申明所累,徐家的倾塌,也算是为冰湖里绝望的少女给了个交代。
而秦良玉则一脸淡然地站在门外,淡青的夏衫如云烟超脱,玉冠之下,端倪间笑意温润,身姿如玉山巍峨挺拔,如孤松矗立好看。见她面露诧然,便微微拱手,一副有闲事商讨的模样,也不说话,只往里瞧了一眼,仿佛问她为何不宴客人出来。
虽是国丧,但这儿天高天子远,熙平帝久病无能、导致各处民变纷起,在百姓口中,已得了个昏君的名号。他驾崩的事,对齐州百姓而言,也只意味着悠远的都城换个天子罢了,并无多少震惊。
傅德明入相的事就此议定,许朝宗怕周遭武将出乱子,也不敢放傅煜归去。
朝廷调令官员时另有很多文章可作,傅煜乐得留在都城安排,欣然应允。
回宫一揣摩,这事儿虽是引狼入室,但若决然采纳,傅家若心存不满添乱,他现在可有力应对――上回傅煜帮他应对英王的刺杀、这回安插人手入宫夺权,许朝宗晓得傅煜的锋芒,自问临时有力压抑。且这阵子多数精力须放在内廷禁军当中,撤除迫在眉睫的隐患,朝堂上有力挟制,不免令局势更乱,非他所愿。
傅煜端但是入,瞧着御座上的帝王,恭祭奠见。
自今而后旧事散如云烟,天高地广、山净水媚,等候她的是美食、美景。
力所能及之处,她已极力做成。
另有那小我。
――毕竟朝廷上争权夺利,各自为营,傅德明一定就能一家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