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伸手接过来一瞧, 旋即莞尔。
秦良玉握笔的手僵在那边，半晌才另取了张纸，滞塞写道：“非他不成？”
傅澜音忍不住起家，挪到她身边坐下，“大嫂说，前阵子府里收到封手札，是建昌节度使那边来的，说他的一双后代要来齐州为姨祖母贺寿，顺道给祖母问安。还说，请祖母和父亲代为照顾。”见攸桐还是一头雾水，直奔主题，“他那女儿姜黛君，但是建昌出了名的美人。现在这世道，她千里迢迢地来这儿，莫非真是为给姨祖母贺寿？”
到那边等了一炷香的工夫，便见傅澜音践约登门，面上却模糊懊丧。
她瞧着那段空地，和中间隔着的两道崇山峻岭般的线，不感觉刺目，反而笑了下。
――是邀她同去城外鸡鸣山玩耍的。
攸桐也不例外。
攸桐莞尔，请她往里头坐下酬酢。
中间韩氏瞧着小姑子那副天子不急寺人急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都城里的你死我活相隔千里，偶尔傅煜心中提及，攸桐看着都觉心惊胆战。但于齐州城的百姓而言，乱事苛政相隔太远，傅德明调入都城后，傅德清掌着军政大权，底下官员仍不敢坏端方，政事腐败、风调雨顺，除了客商镖师出了永宁后颇艰巨外，对大多数人，还是现世安稳，丽景街上的涮肉坊开了将近一年，也红利日丰。
上回在涮肉坊偶遇傅煜，在乌梅山看到高耸登门的傅煜时，秦良玉便晓得，这位威震边塞的傅将军，对前妻并未忘情。但那又如何？秦良玉这些年游历四方，虽口不能言，看人的直觉却颇灵敏。攸桐和傅煜虽曾是伉俪，却不是一起人，一个是凶悍傲岸、铁腕冷厉的名将，满腹韬略，所谋不小；一名是脾气澹泊、不争不抢的娇娘，爱山川景色，追逐人间炊火，如何看都格格不入。
且美人窈窕，端丽容色冠于齐州，怎不令人动心？
但想到傅煜的眉眼神情，想起他的度量亲吻，和那双几近能攫尽明智的眼睛时，胸口却模糊作痛，比在狠心和离时难受百倍。
而后举袖拱手，端然告别。
而后命人摆锅添炭，以偿傅澜音出城登高、回城涮肉之愿。
这般一说，攸桐恍然明白过来。
秦良玉点头，继而点头，将杯中酸梅汤一饮而尽，目露赞成之色，而后取出封请柬。
案上有笔墨纸砚，他抄了支笔，唰唰便往纸上写――
但豪情这东西，本就不是全凭明智的。志趣相投的人，能做朋友，乃至矫情点做知己，却一定合适做伉俪。更何况，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悄悄渗到了她内心，赶都赶不出去――
攸桐默了半晌，才笑了笑道：“傅将军满腹兵法韬略，大半心机都扑在军务上不假，但他也是血肉之躯，所思所求，一定尽是朝政策画。”她顿了一下，当真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今后如何走，我内心稀有，都是沉思熟虑过的。公子玉质瑰秀，实在不必在我身上华侈精力，平白迟误了。”
攸桐请秦良玉进厅奉茶，命玉簪取了壶清冷消暑的酸梅汤, 外加翠玉豆糕、桂花糖蒸栗粉糕、鸳鸯卷和金乳酥四样小糕点摆在桌上。她跟秦良玉虽了解日久, 但畴前会晤时, 或有秦九随身, 或有杜双溪在侧，那两位对秦良玉知之甚多，无需多言便能猜透心机, 相较之下, 她还没那份本领。
“是关于我二哥的！”
画完了，仿佛不敷解闷，又写，“他分歧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