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等风波畴昔,苏若兰洗心革面,在寿安堂认了错,还是能留在府里的。
傅煜端倪微动,语气带了几分嘲弄,“有那么惨?”
傅煜揣摩她这言语心机,那张夙来冷酷疏冷的脸上,竟自浮起点笑意。
攸桐从速收回目光,只当没闻声,将食盒搁在案上,开门见山。
看那日傅煜分开时的神情,对她想必仍存曲解,若要相安无事,还是说清楚得好。
另一份则由她拎着,送往傅煜的书房两书阁。
攸桐拿定主张,趁着傅煜还在府中,便做了四道甘旨,分开装入两个食盒。
“其二,是为夫君。”
傅煜干脆半掩窗扇,侧身靠在长案上,颇带玩味地盯向攸桐。
千里远嫁,她在傅家势单力孤,所求的也只这一方清净六合罢了。经这番周折,面前得了清净,南楼也临时没了乌七八糟的事,充足她居住。但也算不上高枕无忧――以苏若兰的性子,吃了这顿亏,一定会善罢甘休,防不堪防。
且老夫人对攸桐心存成见,惩办是看着傅煜的面子,若严惩不贷,又显得太看重攸桐。
初冬的齐州草木渐凋,满府的老柳银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几株老槐尚存几片霜冻后浓绿的叶,小旗号般孤零零飘在风中。绕过盘曲回廊,穿过一片凤尾森森的修篁,朱楼临风而立,描金窗扇,彩画梁栋,夏季里明朗敞亮。
――那日南楼大怒,听苏若兰避重就轻地蒙蔽时,他还真这么想过。
攸桐进府至今,还是头一返来傅煜的书楼。
不过,结婚后几番打仗,面前的这位魏攸桐,言行举止可跟他先前探到的景象全然分歧。傅家手握军权,麾下颇多刺探动静的眼线,这些人做事松散谨慎,毫不是等闲被谎言蒙骗之人,当初递回那般动静,必是查实了的。
攸桐晓得轻重,道:“烦告将军一声,我说几句话就走。”
傅煜当然心高气傲,倒是凭真本领养出的傲气,绝非蛮不讲理。
世人皆诚恳应了,待攸桐更添几分恭敬。
剑长五尺,刻薄沉重,那班驳陈迹像是无数鲜血染就叫人触目惊心。
“嗯。”傅煜瞥了眼食盒,却没多问。
不过此人长年习武,身板苗条魁伟,不阴沉瞋目标时候,还算仪表峻整,风韵出众。
攸桐嫩唇勾起,眉眼弯了弯,浮起笑意,“认清景况老是好的。不过那日管束苏女人,却非全为私心。苏女人的作为,周姑已经禀明,我容忍按捺好久,当着世人的面管束,启事有二。其一是为私,毕竟人非草木,哪会真的任由诽谤,我管束她,是忍无可忍,也是杀鸡儆猴,免得不懂事的丫环也跟着胡言乱语。”
攸桐点头回礼,问道:“将军在内里么?”
对攸桐而言,这已算不错了。
“本日来滋扰夫君,是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
那日他先入为主,懒得穷究,确切几乎冤枉她,被攸桐指出来,也不觉得忤。
现在男色好看,不免多瞧两眼。
周姑返来后,将满院丫环仆妇召齐,特地敲打鉴戒一番,叫世人务必服膺府里的端方,须以苏若兰为戒,万不成做悖逆之事。
攸桐的美食没能抚平傅煜的肝火。
她那位夫君傅煜正负手站在黑漆长案跟前,目光超出窗扇,侧影矗立。
一份送到住在西楼的傅澜音手里,算是为那日的事稍作弥补。
卖力守在书房门庭外的是位十八岁的小将,名叫杜鹤,是傅煜的牙内亲将,随使府邸表里,便可帮傅煜操犒军务、递送文书卷宗,也能为府中之事通报动静,行军在外,还可保护值守,为人机警灵敏,技艺也极了得。
傅煜觑她,竟自勾了勾唇角,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