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
傅煜行事利落,很快便出来。
暗淡的床帐里,便只剩她呼吸绵长。
傅煜唇角动了动,自袖中取出封信,“你的家书。”
春草没推测这位爷竟会俄然返来,硬生生收了笑,从速施礼,“奴婢见过将军。”
神情安闲,端倪开阔,仿佛半点都不记得方才的戏谑之言,余晖映照之下,容色端丽,神采焕然。但是凝目细究,对视之时,却感觉她底气不敷,有点做贼心虚的躲闪之态。半月不足没见面,她倒是过得津润,饮□□致、气色红润,另故意机在这里看风景调笑。
“那可就难了!”春草点头晃脑,“也不想想将军那脾气。”
望云楼轩昂矗立,覆盖在夕阳余晖里。
“对啊。站在楼台尚且如此,若站在山颠,现在真不知……”攸桐啧的一声,目光远眺,落在朝霞映托的山颠,影象里壮阔瑰丽的日落景色半点未曾退色。
银杏早已凋尽,槭树也只剩光秃秃的枝丫横斜。坡地上杂草枯黄,被晒得薄脆的枯叶层层堆着,靴底踩上去,便碎成一堆。
这意义春草倒是听懂了,不由一笑,“对啊,少夫人刚到这儿,得守着端方。等再熟些,若能有机遇去城外住几日,就能大饱眼福!”
模糊的,那股曾在寿安堂闻见的香味又散到鼻端,断断续续。连同方才一瞥看到的旖旎春光,在面前晃来晃去,勾得民气机暴躁不定。
“在北边的望云楼散心呢。”周姑晓得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摸索道:“叫人请返来吗?”
――无趣吗?
傅煜到底没畴昔取来尝,只目不斜视地出了远门。
许是被炭盆熏得热,她睡梦里将锦被盖得随便,暴露半边肩膀也浑然不觉。寝衣的扣子不知是何时松开,暴露里头一抹春光,锁骨秀致小巧,肌肤白如细瓷,目光微挪,便可看到寝衣起伏,满藏酥软。
傅煜目光内敛,端然登楼时举止沉稳,如载华岳。
傅煜先前未曾留意,这会儿借着烛光多瞧两眼,感觉这曼妙表面,倒是别有动听之处。
春草忧愁,“那如何办?”
“不必。”傅煜顿住脚步,没再往屋里走,转而抬步出门。厨房里热火朝天,满院都是饭菜的香气,只是厨房门口垂着帘子,不知里头有些甚么。倒是那烤番薯……傅煜行军在外,也曾以此物充饥,忍不住瞥了一眼。
攸桐亦感不测,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夫君。”
北坡的望云楼借了阵势之利,极宜观景,只是满府女眷里,老夫人畏寒甚少出门,长房的婆媳住在东院那边,离这儿远,剩下傅澜音是志同道合的不必顾忌,便便宜了她,可随时就近登楼。
见着他,垂涎欲滴的丫环们从速收了馋相,恭敬问候,“将军。”
攸桐倒是一丝不苟,舒畅舒畅地泡了会儿,待烟波帮她将头发擦到半干,才出了阁房。
阁楼二层的雕栏旁,有人凭栏而立,披发观景。许是闲居在家,不甚讲究的原因,她并未挽发簪钗,满头青丝披垂在肩上,柔如黑漆,其光可鉴。身上披了件银红掐金的外裳,形如鹤氅,崭新的大红羽纱,颈领处一圈柔嫩的白狐狸毛,被落日照得熠熠生彩,腰间宫绦垂落,乘风飘然。
……
壮阔国土亘古如是,青山晚照更叫人迷恋。
攸桐自嫁入傅家,便困在府里,这般景色看多了,愈发迷恋墙外的山峦古塔。
烟波她们站在甬道旁,只等那袭黑底织金的披风拐出去,才一拥而上,将番薯朋分殆尽。
傅煜上回尝过她送来的吃食,便觉对劲犹未尽,这回刚好碰到,自是大快朵颐。
这里视野开阔,远处山峦起伏,夏季里萧瑟惨白,衬着交叉的树影,平素看着,很有素净水墨的神韵。到现在落日斜照,那金红的光辉铺过来,顷刻给远近各处染了色彩,如同水墨勾画的素绢添了颜料,光影层次、楼台色采,顿时明艳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