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的手撕白鸡味道公然不错,鸡肉煮得火候刚好,外皮晶莹剔透,肉丝鲜嫩细致,上头淋着去了油的鸡汤,再拿调好的酱汁儿拌匀,撒上葱末椒丝,色相上佳,酸辣适口,开胃得很。那道椒香芋头算是家常菜了,芋头做得软糯,极合春草的胃口。
她俩开初还不敢,因攸桐说桌子空着无用,她也无需多服侍,才敢欠身坐在中间。
她打死都没推测傅煜会在现在过来,面色陡变,当即回身恭敬施礼,一声“将军”还没出口,便听傅煜冷声斥道:“跪下!”
说话间,眼神儿直勾勾瞧向攸桐,甚是等候的模样。
“如何回事?”他问。
“每回都忙这个,将事情推给旁人,就不能换个说辞?”
她原就不忿这等申明狼籍的人腆着脸占了少夫人的位子,这两月揣摩下来,更觉此人软弱可欺,离乡背井、受人骄易,没几分本领。看傅煜的模样,明显也是不喜此人,只是碍于父命,不得不迎娶。相较之下,她虽是丫环,却生在傅家,有老夫人的高看,与傅煜了解的光阴更是远胜攸桐。
攸桐一出声,苏若兰也反应过来。
针锋相对的言辞,一刹时将满院氛围冻成了寒冬腊月。
见攸桐带了点筹议的模样,苏若兰哪会开服软服从的先例,当即道:“奴婢迩来有老夫人的针线要忙,少夫人寻别人吧。”
遂嘲笑道:“哼,水仙不着花,装甚么蒜!少夫人自以为,德行配得上这身份么。”
苏若兰骇然昂首,便见傅煜面色沉黑,不带半点情感,唯有双眼冷沉含怒,震慑民气。
木香笑着回嘴,“你才长得像豆芽儿呢!就爱平淡爽利,管得着么。”
自打那日在南楼尝过萝卜丝饼和蟹肉圆子,傅澜音便经常来这边寻摸吃的,攸桐也都用心接待,偶尔还会趁着在寿安堂会面的机遇,问她想吃甚么,做好了一道咀嚼。数回相处下来,她也看得清楚,二嫂待人宽和,对周姑和几个小丫环也非常体贴,夷易近人。
前面那库房是甚么景象,她最清楚不过。
攸桐抬眉,“这么说,是不肯?”
伴计捧来古朴的木盘,里头整整齐齐两溜小竹板,上头楷书端庄,刻着菜名。
芭蕉亭下,攸桐倚柱而坐,手里随便翻弄闲书, 待苏若兰过来, 便似笑非笑隧道:“费了这么些工夫, 你倒是难请。”秀眉微挑, 眼底带了责备之意,觑她一眼, 见苏若兰硬撑着不肯服软认错, 便仍低头翻书。
方才南楼的景象,傅澜音已简朴说了,傅煜不知原因内幕,得知是主仆对峙,进门后便先呵叱猖獗的苏若兰,而后看向攸桐。
如果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傅家教奴不严,尊卑倒置,沦为笑话!
春草服侍了魏攸桐很多年,开初还满心迷惑,不知自家只碰琴棋书画高雅之物的女人怎会玩弄食谱,到现在次数多了,已然习觉得常,只猎奇道:“那是个甚么?跟上回涮肉似的,煮着血吃么?”
傅煜走出去,两道目光仿佛万钧重剑,落在她身上。
攸桐一眼就瞧见那道手撕白鸡,挑出来,又瞧了一圈,选了十香醉排骨、清炒笋尖、醋溜豆芽、椒香芋头和鸡汤煮干丝。外加三碗鱼饼汤和糖蒸酥酪,梅花香饼两样小食。
伴计报命去了,没过量久,菜便连续上桌。
攸桐眼底那点笑意也消逝殆尽,将书往中间桌上一丢,神采也冷沉了下来。
“也一定只要寡淡。”攸桐瞧着那拌得诱人的鸡丝,想起道美食来,“先前在食谱上见着一道菜,叫毛血旺,底下就常拿豆芽儿垫着。那道菜口味麻辣鲜香,里头的豆芽儿不油不腻,却不失鲜辣味儿,最能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