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怪他最后措置草率了。
“于夫君,这些话无足轻重,于我,却很紧急。攸桐才德陋劣,既到此处,只盼能安稳度日,不生是非。夫君事件繁忙,胸度量负,得空理睬琐事。只是人言可畏,轻易倒置吵嘴,今后再有这般费事事,还望夫君能兼听而明,不因旁人的言语妄下结论。”
攸桐从速收回目光,只当没闻声,将食盒搁在案上,开门见山。
攸桐点头回礼,问道:“将军在内里么?”
攸桐也没坦白,将昨日姐弟俩吃火锅的景象详细说给他听。
“哦?”这倒在傅煜料想以外,声音微抬,“为我?”
“本日来滋扰夫君,是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谁知就撞上了这事儿。
看那日傅煜分开时的神情,对她想必仍存曲解,若要相安无事,还是说清楚得好。
卖力守在书房门庭外的是位十八岁的小将,名叫杜鹤,是傅煜的牙内亲将,随使府邸表里,便可帮傅煜操犒军务、递送文书卷宗,也能为府中之事通报动静,行军在外,还可保护值守,为人机警灵敏,技艺也极了得。
千里远嫁, 她在傅家势单力孤,所求的也只这一方清净六合罢了。经这番周折,面前得了清净,南楼也临时没了乌七八糟的事,充足她居住。但也算不上高枕无忧――以苏若兰的性子,吃了这顿亏,一定会善罢甘休,防不堪防。
无端叫人想起疆场烽火,浴血厮杀。
谁知现在却忐忑忧心,脚步微乱。
被傅煜大怒责备的苏若兰则被留在朱婆婆那边,当晚没露面, 次日朝晨便有人来取她的衣衫箱笼之物, 传闻是老夫人亲身开口,惩罚惩办了一顿, 不准再留在南楼服侍。至于惩罚后如何安设,老夫人却还没说。
初冬的齐州草木渐凋,满府的老柳银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几株老槐尚存几片霜冻后浓绿的叶,小旗号般孤零零飘在风中。绕过盘曲回廊,穿过一片凤尾森森的修篁,朱楼临风而立,描金窗扇,彩画梁栋,夏季里明朗敞亮。
一份送到住在西楼的傅澜音手里,算是为那日的事稍作弥补。
黛眉杏眼,雪腮嫩唇,肌肤养得极好,不施脂粉站在阳光下,也没半点瑕疵,唇色红嫩,眼波如水,天然妖娆姿势。那双眼睛极美,像是清澈的泉映照春光,神采奕奕,亦如美人图的点睛之笔,活泼灵动,光彩照人。
另一份则由她拎着,送往傅煜的书房两书阁。
剑长五尺,刻薄沉重,那班驳陈迹像是无数鲜血染就叫人触目惊心。
比起查探到的娇纵率性,现在她敛袖而立,神情安闲,不骄不躁,气韵委宛开阔。
攸桐没他那么气定神闲,坐在榻边,忙问傅澜音的症状。
夏季阳光和暖,不似春光明丽温和,也不似春季灼目,暗澹淡的铺在他身上,刀削般的侧脸笼出点暗影,倒冲淡那股冷厉肃杀的气势,添些许夷易之感。只那身衣裳还是黑沉沉的,印着极浅的暗纹,布料稍觉粗糙,也不知是为深色耐脏,还是他本就酷喜这般色彩。
恐怕等风波畴昔,苏若兰洗心革面, 在寿安堂认了错, 还是能留在府里的。
攸桐遂留了周姑在外,自拎着食盒出来。这书楼防火隔音,门扇也紧实沉重,抬脚出来,入目是一把锈了班驳铜绿的残剑,锋刃缺了半幅,锈迹之间模糊异化暗沉的血迹,那剑柄上镶嵌了一枚玉,像是被火燎过,烟色颇深。
傅煜觑她,竟自勾了勾唇角,却没说话。
傅昭住在夕阳斋带着的小院里。
攸桐晓得轻重,道:“烦告将军一声,我说几句话就走。”
那日他先入为主,懒得穷究,确切几乎冤枉她,被攸桐指出来,也不觉得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