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亲将，必是傅煜格外信重之人，职级不低，本领也不小。
攸桐只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也没敢再看底下横架着的剑鞘，往里一瞧，宽广的外厅陈列简朴，内间门扇紧闭，里外隔得清楚。
方才老夫人带了成见肝火，事儿也说得不清不楚，现在清净下来，便问攸桐启事。
“哦？”这倒在傅煜料想以外，声音微抬，“为我？”
无端叫人想起疆场烽火，浴血厮杀。
被傅煜大怒责备的苏若兰则被留在朱婆婆那边，当晚没露面，次日朝晨便有人来取她的衣衫箱笼之物, 传闻是老夫人亲身开口，惩罚惩办了一顿, 不准再留在南楼服侍。至于惩罚后如何安设，老夫人却还没说。
初冬的齐州草木渐凋，满府的老柳银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几株老槐尚存几片霜冻后浓绿的叶，小旗号般孤零零飘在风中。绕过盘曲回廊，穿过一片凤尾森森的修篁，朱楼临风而立，描金窗扇，彩画梁栋，夏季里明朗敞亮。
“……”
现在再看，魏攸桐的出阁前后的行事，却像是换了小我。
“嗯。”傅煜点头，“那其二呢？”
毕竟魏攸桐在都城的行事他刺探过，不信她能换了小我似的，俄然变得乖觉。
攸桐嫩唇勾起，眉眼弯了弯，浮起笑意，“认清景况老是好的。不过那日管束苏女人，却非全为私心。苏女人的作为，周姑已经禀明，我容忍按捺好久，当着世人的面管束，启事有二。其一是为私，毕竟人非草木，哪会真的任由诽谤，我管束她，是忍无可忍，也是杀鸡儆猴，免得不懂事的丫环也跟着胡言乱语。”
傅煜侧头觑她，将那份担忧瞧得清楚。
攸桐遂留了周姑在外，自拎着食盒出来。这书楼防火隔音，门扇也紧实沉重，抬脚出来，入目是一把锈了班驳铜绿的残剑，锋刃缺了半幅，锈迹之间模糊异化暗沉的血迹，那剑柄上镶嵌了一枚玉，像是被火燎过，烟色颇深。
世人皆诚恳应了, 待攸桐更添几分恭敬。
“夫君说过，我住在南楼一日，便一日是少夫人。苏女人骄易于我，便是骄易于少夫人，若一味放纵，传到外头，旁人怕会说将军的夫人软弱无能、没法弹压主子，到头来，损及夫君的威名。在其位则谋其政，我既占了这位子，总不能过分扳连夫君。那日闹出动静，是事出有因，还请夫君别介怀。”
――那日南楼大怒，听苏若兰避重就轻地蒙蔽时，他还真这么想过。
这便是怪他最后措置草率了。
夏季阳光和暖，不似春光明丽温和，也不似春季灼目，暗澹淡的铺在他身上，刀削般的侧脸笼出点暗影，倒冲淡那股冷厉肃杀的气势，添些许夷易之感。只那身衣裳还是黑沉沉的，印着极浅的暗纹，布料稍觉粗糙，也不知是为深色耐脏，还是他本就酷喜这般色彩。
“你本日特地过来，就为说这个？”
苏若兰毕竟是寿安堂出来的，昨日傅煜之以是大怒，一则苏若兰确切举止不端, 二则几乎被苏若兰欺瞒乱来, 在攸桐跟前丢了面子，便更增几分愤怒。换到见惯内宅龃龉风波的老夫人那边，这就算不得大事了。
现在男色好看，不免多瞧两眼。
攸桐也没坦白，将昨日姐弟俩吃火锅的景象详细说给他听。
结婚至今，这还是傅煜头一回当真地打量她――
攸桐点头回礼，问道：“将军在内里么？”
“于夫君，这些话无足轻重，于我，却很紧急。攸桐才德陋劣，既到此处，只盼能安稳度日，不生是非。夫君事件繁忙，胸度量负，得空理睬琐事。只是人言可畏，轻易倒置吵嘴，今后再有这般费事事，还望夫君能兼听而明，不因旁人的言语妄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