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中还是握着佛珠渐渐捻着,双目紧闭,能够瞧见眼下有些青黑,应是昨儿夜里又没睡好。
起码,不要忏悔的那么早。
想到这,她那略有些惨白的面庞便又忍不住闪过几道暗恨。
这世道固然大多时候都让人不喜。
耳听着脚步声越渐越远,林雅这颗本来高悬着的心终因而落了下来。
说到这的时候,庾老夫人有一瞬得停滞,待又过了一会,她才合了眼睛,哑着嗓音说道:“她也不过只是一个不敷十六岁的丫头,我若狠了心逼着她,以娇娇的性子必定是会应允的,可我舍不得。”
等她再抬眼的时候,把手中的玉篦置于一侧,而后是取过那一条新的抹额替人戴上,待一应都做全后,王珺才看着面前这个衰老的身影,哑着嗓音同人说道:“祖母,我还没有想好。”
庾老夫人看着她这幅模样,脸上的神采倒是更加暖和起来,她一手揽着人的肩膀,一面是抚着她的发柔声说道:“傻孩子,这本来就是你的事,不管你今后做出甚么样的决定,祖母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常日瞧起来也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容归耳听着这话,便细细想了起来。
“好了,我也到时候去礼佛了,你去里头洗漱一回便归去吧。”
可也就这瞬息的工夫,她便移开了目光,另择了一支珍珠步摇递给连枝。嘴里是又跟着一句:“把我前几日替祖母绣得抹额戴着,过会我去瞧瞧祖母。”
她只是握动手中的佛珠渐渐捻着,等走进碧纱橱,才看着那座观音像开了口:“倘若她真的喜好,那便由她去吧。”
话倒是这个理。
待把那几枝荷花放进了临窗的一只写着“山净水秀”的窄口瓶中,她才擦了擦手,过来同王珺恭声说道:“先前奴路过正院的时候,瞧见三夫人领着丫环、婆子去老太太那了,没一会工夫,后罩房的那位便跟着三太太一道去三房了。”
冬盏看着林雅惨白的神采,有些担忧得问道:“蜜斯,您没事吧?”
王珺在瞧见林雅的时候便已止了步子,这会听人存候也没有说话,她就把手搭在快意的胳膊上,垂着一双眼,居高临下得看着她……自打林雅进门后,不管王珍姐妹是因为甚么原因,可不管去哪也都是带着林雅的。
刚走到正院,这还没走进院子,便瞧见打里头出来的林雅主仆。
“之前是小事,闹不闹得也碍不到甚么事,现在人都进门了,又是那样的身份,三婶这般跑归去,反倒是如了别人的意……”王珺说这话的时候,也没甚么情感,只是从那簪盒里挑着簪子,眼瞧着最下一层的那支杏花簪子时,目光倒是一滞。
王珺晓得祖母还在等她的答复,可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倒是连个字也吐不出,她不晓得萧无珩能不能做到,可为了心中的这一个又一个或许,她却想试一试。
庾老夫人合着眼,捻着佛珠,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室内很安静:“前几日已有大臣向陛下进言,让陛下改换储君人选,你姑姑是想问你,你心中的人选可定了?”
那些人的眼神,另有那些话就像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刺进她的胸口,她想去辩驳、想去斥责,可她却没有这个底气,这个资格。她只能搏命咬着唇,在那些人的谛视下,一步步往外头走去。
容归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倒是一惊。
……
王珺的声音有些哑。
这回,这么大的事,她倒是忍了。
“这做娘的不要脸,做小的耳濡目染又能好到那里去?”
倒也希奇。
庾老夫人重新展开了眼,再次望着那座观音像,望着那袅袅升起的几缕线烟,她的眼尾微红,神采却很安静:“她若真得喜好,那就由她去吧。我就不信,凭我王家百年基业,没了这体例,还真得安身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