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身后传来的诘问之语, 苏妁驻下步子缓缓转头。本日尚书府热烈不凡,院子里来交常常繁忙的下人天然多, 故而她早已料想了几种对付这些人的借口。
张茂立时收了口,不安的昂首看了眼首辅身侧的岑彦,脸上带着叨教之意。
张尚书此时也恍过神儿来,后知后觉的带着几分赔罪之意:“首辅大人真是宽弘大量!”说着,端起斟满美酒的八角银杯,双手向前敬让过后,便抬头利落饮尽了。
望着流苏以外悠哉翘起的皂靴,她认识到此人一时半刻不会拜别,乃至有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言罢, 她将裙摆扯起,特地拿到灯笼光处照了照。裙子上确切是有一块儿尴尬的油渍, 这是先前那丫环跌交撞她时沾上的。
又满屋子环顾一圈儿后,谢正卿便更加坚信,只要那处。
随后又一回身冲着那丫环喝道:“还不快谢首辅大人开恩!”
只见苏妁眼神诚心一脸的纯真, 柔声说道:“冯婆, 方才奴婢在前厅收残羹时, 不谨慎弄脏了裙子, 管用让奴婢去换一身儿洁净的。”
书房中,苏妁正提着一把昏黄的灯笼往架几案上照着,手底下则谨慎翼翼的翻找。这盏胖肚鱼的灯笼不但分外的小,光还格外的暗淡,是她私藏于袖襕中偷带过来的。
“谢……谢大人开……”不待‘恩’字出口,那丫环已被两个男人拖着胳膊拉出去了。
书案下没有,窗幔里没有,多宝格后也没有……
因着今晚尚书府各院儿的下人都很多,如果明目张胆的点灯翻找定会引发路过之人的思疑,故而这盏微茫的小灯便再安然不过。
今晚尚书府的中院儿也点了很多石灯和绢灯,但较之前院儿的灯火透明却远远不如。加上仓猝穿行的下人也少, 故而进入中院儿后, 苏妁顿觉心安了很多。以后达到西南角书房的这一起都顺畅无阻,再也未碰到扣问她的管事。
苏妁先是停动手中行动脸上一惊,既而一口气儿将手中的灯笼吹熄……
看着眼下这副惨景,谢正卿的嘴角却莫名勾起丝如有若无的诡笑。
门外,谢正卿将那细铜链子在指间几次缠绕了几圈儿,用心弄出些声响。眼看着屋里那昏黄的亮光完整消逝,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藏的差未几了,他才将门一推。
不过谢正卿那双如雾般涌动的眸子倒也不是单单找书,余光还时不时的瞥向一些角落。
张尚书深感今晚出了忽略心中有愧,再次端起银杯欲敬谢首辅,只是却见首辅大人以手撑额,一副昏昏欲睡状。
不幸此时正蜗在坐榻之下的苏妁,头抬不起来,手脚亦伸展不开,就这么不幸巴巴的半伸直着身子趴在那儿。
这话一出,那丫环的头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内心更是委曲至极!这能怪她吗?小丑将玉佩变到她怀里的,就算奖惩也该奖惩那人吧。
往前走了两步,谢正卿头也未回的命令道:“守在内里,不准任何人来滋扰。”
冯婆随便扫了眼,脸上暴露种恨铁不成钢的神采,口中不耐烦道:“快去吧快去吧!长得挺利索的,如何干活儿这么不费心!”说完, 便摇着头往前院儿去了。
身为大师闺秀却不请自来,出了白事还恬不知耻的要过夜别人府上,这实在令她汗颜。可爹爹说的对,当年是她们汪家轻视了苏博清,连带打了全部苏家的脸。现在本身新寡丧夫,如果再等苏博清落第才来和缓,届时人家前程一片看好,那便更显势利。
那丫环双手高举过甚顶,捧着先前无端跑进本身衣兜里的那块御赐玉佩,双手禁不住的狠恶颤抖,可恰好她这会儿最怕的便是不慎将那宝贝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