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一下，将整盒洋火递给她。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孟战役的时候，黉舍的外语学院与电子学院搞联谊舞会，她被室友拖去，又不会跳舞，只好坐角落里喝汽水。孟战役就坐她中间，她喝汽水他抽烟，他抽烟的姿式很都雅，并不像有些男生抽起烟来也装模作样。厥后舞池中间有人冲他大喊：“战役战役！”
郭进诘问：“你约了甚么朋友？”
佳期俄然感觉头痛，眼睛也发胀，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太烫，将舌尖烫了，总之是手足无措，仿佛是撞了邪。
下午上班的时候，佳期较着心不在焉，先是将外景地慕尼黑当作了布拉格，接着又弄错平面模特，最后叹了口气，干脆放动手头的事，去泡了杯茶。
佳期还是傻笑。之前她的口头禅就是“等咱有了钱”，厥后孟战役听腻了，就专跟她唱反调。她说：“等咱有了钱，咱就买大屋子。”孟战役跟着说：“等咱有了钱，咱就专盖大屋子。”她说：“等咱有了钱，就买德国橱柜。”孟战役跟着说：“等咱有了钱，咱就在厨房砌中国大灶……”她鼓起腮帮子瞪他，他也瞪着她，最后她“哧”地笑出声来，他揽住她，和顺地说：“等我们有了钱，我就盖一幢大大的屋子，砌中国大灶，每天让你做饭给我吃。”她拿脚踹他：“你猪啊，想得倒美。”
他并没有答腔，低头又扑灭一支烟。
是吃泰国菜，佳期最不能忍耐鱼露的味道，硬着头皮喝中药一样吞下冬荫功汤，然后还要言不由衷嘉奖客户提出的要求“有创意”。酒过三巡，菜足饭饱，瞅准了下属与客户言谈甚欢，这才借口去洗手间补妆，趁机溜出去透气。
那洋火盒是暗蓝色的，只要窄窄的一面涂了磷，暗蓝近乎玄色的磷，在灯光下突然一闪，仿佛洒着银粉。佳期情不自禁盯住那洋火盒，直到阮正东将它递到她手中，她才有些懵然地重新打量这个男人。
佳期傻笑，说：“你瞎猜甚么啊，当然不是。”
餐厅装潢很有东南亚风情，走廊又长又空，一面对水，另一面是各间包厢的门。在过道拐角处有女人在嘤嘤地哭，佳期一向猎奇心重，周静安曾经笑她迟早有天会死在猎奇心下。成果猎奇心差遣她看到出苦情戏，女配角哭得梨花带雨，银牙咬碎：“阮正东你不得好死！”掩面行动踉跄而去。
佳期听着耳熟，厥后想起模糊是范柳原。白流苏善因而低头，粉颈低垂，听着就风情万种，冷静如诉，而她却只是呆若木鸡，听着就大煞风景。
郭进倒笑了：“别哄人了，你哪儿来的男朋友？”油光发亮的一张脸凑上来，“我请你用饭，嗯？”
厥后阮正东有句话，说：“就你最善于发楞。”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最后，鼓起勇气，问：“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洋火？”
按理说这类琼瑶场面男配角应当立即追上去，那阮正东只是笑，通俗狭长的丹凤眼，笑容里仿佛透出一种邪气，就在那边微微低着头，划燃洋火点起烟来。颀长洁白的梗子，悄悄地在盒外划过，腾起幽蓝的小火苗。他用手拢着那火苗，指缝间透出昏黄的红光，仿佛捧着日出的薄薄微曦。
很多年后，佳期莫名其妙就有了汇集洋火的风俗，不管是住旅店还是赴宴，最后老是带走洋火。这么多年下来，形形色色的洋火，汇集了有近千盒，拿纸盒装了，整整齐齐码在床下。没人晓得她每天睡在大堆的火药上头。
佳期一向不晓得阮正东是做甚么的，她乃至惊奇，阮正东是如何得知本身的姓名职业，竟然隔了数日就差花店送大捧的香槟色玫瑰上公司来。
佳期千万没有想过，这辈子竟然还能再见着孟战役，只不过不是真人，而是杂志封面。她拿着杂志横看竖看，内心直犯嘀咕，是PS过的吧，这眼神，这鼻梁，这皮肤……咋就和她印象中的孟战役相去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