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岸的淡定吃态深深刺激了陆水横,他将河豚端过来,狠狠挖了两勺放进嘴里,对着内里大声呼喊:“给本大人来碗鳝丝面,龙须细面,宽汤、重青、重浇过桥!”
苏皎皎双眸敞亮,一脸别致。
待到上菜时,蟹粉狮子头盛在白玉碗,文思豆腐衬着荷叶盏,水晶虾饼连着雪快意,西湖莼菜雕着玛瑙鱼,一道道菜摆上来,或平淡或醇厚,一道道器皿配下来,或古朴或小巧。
“下官,”沐柏有些结舌,“下官在淮扬已有半月余。”
她半张着嘴看呆了
因是烟雨天,天光较暗而云低雾淡,山间飞鸟幽啼而过,自有种红萼开且落空翠湿人衣的安适喧闹。
有芳华少女白发老妪,打着伞,沿阶售卖茶叶、水产、山货和各种手工艺品。因得了陆水横的叮嘱,不准在内里买吃的,苏皎皎的目光就盯在琳琅满目标技术活儿上。
苏岸按住他谈笑如常:“河豚嘛,总会有点小毒,阿陆不必大惊小怪。”说完对掌柜的道:“烦请先生转告甄五爷,小王承蒙惠赐,河豚之美,倾绝天下。”
“那查账还是抓人?”
苏岸笑着禁止:“阿陆你别慌镇静张的,这菜虽有毒,却毒不致命,甄家送来的菜,哪敢明目张胆毒死我。”
不想那小狐狸倒是偷偷凑了过来,一缕清雅的暗香如有如无地飘进鼻息,让他一时心慌狼藉。
苏岸边吃边薄责:“就你这胆量,也敢出来办案。”
陆水横骇然欲发作。
她吃东西的模样不算很合端方,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文雅诱人。她是敞亮的、愉悦的,食品于她是欢盛苦涩的,沐柏第一次感觉,本来有人竟能够将吃东西吃得这么让人跃跃欲试。
一旁的陆水横拿出一根银针来,说道:“河豚这东西还是得谨慎点。”
沐柏握着小鲤鱼的手紧了紧,做贼似地藏进袖子里。而苏皎皎正拿起一只玉环,眯着一只眼透着光看水头,一张脸在烟雨里灿若桃花。
陆水横俄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当年这厮西征夷秦,最后关头就是凭着一剂灭尽天良的软骨散,将夷秦举族搏斗,赶尽扑灭。
苏岸却笑着又舀了口河豚来吃:“这河豚公然天下绝味,阿陆要不你也尝尝?”
陆水横懒洋洋歪在肩舆里问苏岸:“是去我那儿,还是去衙门那儿?”
那“山外山”的选址就别具匠心,在绿杉环抱翠竹掩映的半山腰上,有溪流小瀑淙淙潺潺,各色时令的鲜花明丽鲜妍。因在山间,沿途要上三百六十级台阶,故而各种特制的小轿买卖昌隆。
他们出来时雨霁云飞,半山夕阳。
他有些愧,竟然冒昧了人家小女人,他更是怕,锦衣王沈重的雷霆手腕,降罪下来怕是不能善了。
苏岸的面庞如春云般舒缓温和,他低笑道:“锦衣王沈重出面,天然是举起屠刀,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陆皎皎嘟嘴道,“哪会,他叮嘱我不准调皮!”
“你是我陆大哥的属官么?来淮扬多久了?”
沐柏俄然得了礼品,一时竟脸红难堪,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苏皎皎浑不在乎,又兴高采烈看别的去了,沐柏偷偷觑了眼苏岸,苏岸也是笑意冲融浑不在乎。
掌柜的施礼道:“甄五爷特命小店烹制此人间绝味,为沈王爷陆大人拂尘洗尘。”
苏岸俄然望了过来。
苏岸放纵:“小孩子,就随她高兴吧。”
苏岸笑纳伸谢。
同时陆水横手里的银针,变成了淡淡的黑灰色。
不等他试毒,苏岸已经用小勺舀了一口放进嘴里,他瞬息间的神采神采竟与苏皎皎如出一辙,说不出的享用萧洒。
陆水横变色道:“你如何样!沐柏从速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