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瑞哥就奉求两位了。”
马车开动前,林苑直接给顺子和春杏跪下,重重的磕过一头。
“最后再抱下你祖母跟婶子。今后,莫忘了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伏膝痛哭的林苑终究听到了孙氏的回应。
春杏流着泪用力的点点头。实在早在几日前夫人就与她透了底,按理说她已是做好了离别的筹办,可真到这日,还是忍不住哭红了眼。
直待瑞哥的身影消逝在里屋方向,她方收回了目光,几步走到孙氏的跟前,直直跪下。
此去经年,再见怕是,遥遥无期。
在她的印象里,她这女儿向来是薄弱肥胖的,也是平和温馨的,却向来没见过她这般,刚毅果断,刚烈坚固。
陶氏心头一酸,不免怨道:“京中百姓有些门路的全都出逃了。达官朱紫们不便利脱身的,也起码会送走家中幼儿,好歹留条血脉。半子却为何如此狠心,不肯为瑞哥策划半条后路!”
林苑看着不远处那打扮成小女人模样的瑞哥,对春杏含泪笑道:“瑞哥这名字而后是不能用了。我别的给他起个罢。愿他劫后余生,枯木逢春,今后,他便叫木逢春。”
春杏他们此去是要往西北方向流亡,若此战朝廷当真败了,他们就不再回京,而是自西北绕道至蜀地。
为母则强。苑姐儿为季子强撑起荏弱的双肩,追求活路,可她本身的呢,她本身的活路又该如何去谋?
林苑摇点头:“用不着了太太,仁以他刚烈断交,不想留半分余地。”
“他全他的忠义,我无权干与。但要断瑞哥的活路,我死都不允!”林苑的声音铿锵有力:“瑞哥的后路,我来替他谋!”
何况《讨晋贼檄》一出,符居敬就是完整站在了镇南王的对峙面, 他们百口再无退路。而想要给瑞哥于死地中搏得条活路,唯有趁早让人带他远走,自此天南海北,四周流落,以后寻偏僻陌生的处所,隐姓埋名的活着,直至朝廷再也查无此人。
他娘还说,要知变通,不成陈腐。
“婆婆!”林苑膝行两步,泪滴下来:“仁以的筹算,是没给瑞哥留活路的。难不成,婆婆可就忍心看瑞哥步那死局?”
陶氏看着她, 不安道:“现在局势一日坏过一日, 外头是甚么景象哪个也不知, 可摆布不过兵荒马乱,水深炽热的, 指不定另有盗贼蜂起, 能往哪儿去?要不我让你爹与半子说说,让瑞哥跟着炎哥儿他们一块走, 去故乡避避。”
这时,一向在旁呆坐着的郑氏猛地跪了下来,红着眼堕泪道:“婆婆,让瑞哥走吧,瑞哥那么小,不该命绝于此啊……”
“太太替我感谢二哥。”林苑将户籍路引细心收好, 低声道:“二哥的恩典, 此生不忘。”
“婆婆,求您让瑞哥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许三五今后,许一两日,或明早,再或今晚,指不定何时圣上就会俄然命令封城门,届时,瑞哥就算想走也不成了!”
这一面,对于在场的大部分来讲,或许是最后一面。
林苑分开后,陶氏暗自落泪好久。
林苑哽咽道。
林苑一把拉过她的手:“您能的!趁着现在城门还未封,您能够瞒着仁以,允我让人偷偷将他带出城去。若将来朝廷胜,再让人带他返来;若将来朝廷败,那符家也算有个血脉在啊。”
瑞哥一走,林苑就病倒了,起不了身,成日卧榻喝药。
百万叛军,兵临城下。
马车消逝在世人的视野中,可送行的人却还立在原处看着,望着,好似他们的牵挂也随之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