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年十月下旬,镇南王的军队逼近都城。
“去叫管家来罢。”
直待瑞哥的身影消逝在里屋方向,她方收回了目光,几步走到孙氏的跟前,直直跪下。
陶氏心头一酸,不免怨道:“京中百姓有些门路的全都出逃了。达官朱紫们不便利脱身的,也起码会送走家中幼儿,好歹留条血脉。半子却为何如此狠心,不肯为瑞哥策划半条后路!”
实在早几日她身子就不利落,可因瑞哥的事一向没下落,遂就强撑着精力挺着,至这时候就拖得有些严峻了。
瑞哥泪眼汪汪的点头。
饶是深闺妇人,陶氏也晓得,镇南王将近攻到都城了。一旦城破,苑姐儿将会是何种了局,她想都不敢想。
“他全他的忠义,我无权干与。但要断瑞哥的活路,我死都不允!”林苑的声音铿锵有力:“瑞哥的后路,我来替他谋!”
“记得娘与你说的那些话吗?”
林苑别过脸咬着牙狠忍着,不让本身的泪落下来。
春杏流着泪用力的点点头。实在早在几日前夫人就与她透了底,按理说她已是做好了离别的筹办,可真到这日,还是忍不住哭红了眼。
这一面,对于在场的大部分来讲,或许是最后一面。
“婆婆,求您让瑞哥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许三五今后,许一两日,或明早,再或今晚,指不定何时圣上就会俄然命令封城门,届时,瑞哥就算想走也不成了!”
谁也不能包管,千里迢迢,悠远路途中会不会有甚么变数。
春杏他们此去是要往西北方向流亡,若此战朝廷当真败了,他们就不再回京,而是自西北绕道至蜀地。
“无碍的太太。”林苑抬袖拭净了面上的泪。紧拢了袖,她缓好情感坐直了身材,肥胖的脊背仿佛青松不肯被压垮半分。
孙氏下认识的去看里屋方向。下一刻却好似被烫了眼般,仓促又痛苦的别开了眼。
“谁也不是贤人啊,谁都有私心。”林苑擦了把泪道:“难不成绩因这点私心,就辱门楣了?就堕忠孝之名了?那朝中那么多臣子,岂不是大家都是佞臣小人?”
林苑回府后,直接去了她婆母孙氏那。
瑞哥哭着唤了声祖母,唤了声婶子,然后伸开短短的双臂,站在马车车辕上一一抱住她们,泪脸埋在她们的颈窝里,好一会不肯移开。
春杏捂嘴哭了起来。会有那么一日吗?
“我记得,记得。等今后,我定会去寻你们的。”
“东西都带好了吗?金饰另有户籍那些首要物件,分开来放,莫要在一处。”临行前,林苑一遍又一遍的叮咛,见了春杏黑黄的面庞,又忍不住叮咛她:“药水千万要记得常抹,莫要忘了。”
孙氏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放空望向旁处。
瑞哥一走,林苑就病倒了,起不了身,成日卧榻喝药。
“婆婆,您想想公爹,他生前心心念念的就是长孙啊。如果公爹活着,定会给瑞哥留条活路的。”林苑哽咽道:“况您看都城那些朝臣家里,多少给子孙留条后路的?另有我娘家长平侯府,也都送了我那些侄儿去了故乡避着。那个想断子绝孙?那个不想后继有人,逢年过节另有个后代来给祖宗先人烧些纸钱献上香火?”
不知过了多久,伏膝痛哭的林苑终究听到了孙氏的回应。
他娘还说,要知变通,不成陈腐。
为这家国动乱,也为那她那被运气裹挟的女儿。
在瑞哥他们上马车前,林苑上前用力抱了抱他。
百万叛军,兵临城下。
思及至此, 她内心不由五味杂陈。
何况《讨晋贼檄》一出,符居敬就是完整站在了镇南王的对峙面, 他们百口再无退路。而想要给瑞哥于死地中搏得条活路,唯有趁早让人带他远走,自此天南海北,四周流落,以后寻偏僻陌生的处所,隐姓埋名的活着,直至朝廷再也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