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阵阵,踏着青石山道收回清脆回鸣,婉转响彻山间。
了因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明萱一番,半晌连连点头说道,“七蜜斯替贵府老夫人手抄九十九部金刚经,不但一手正隶写得刚正,更可贵每字每笔都抱着诚恳,此等至诚至孝,当真令人动容。”
她翻开车帘透过裂缝望畴昔,瞥见一辆黄花梨木的两辕马车停在院中,了因方丈亲身出来驱逐,又态度谦谨地迎了那人出来,因视野被马车挡住,她并未看清来人样貌,只看到衣角紫色的锦袍衣角在料峭的北风中飘,看那马车的华贵与了因的态度,想来应是个职位高贵的男人。
她话音刚落,一阵山风便吹席而来,将山道上细碎的小石子和枯枝落叶皆卷入一旁的绝壁深渊,收回嗡嗡声响,令人不由有些心颤。
过未几久,车夫将车毂牢固住,请了明萱回了马车。明萱便让雪素赏了车夫一小块银锭谢他,又命雪素送下去一包子赏钱,只说夏季酷寒,七蜜斯体恤他们差事辛苦,赏下来的酒钱,仆人们接了,俱都欢乐,倒将方才九死平生的险境抛到了脑后,连脚步都轻松了很多。
只见一名白眉白须的老衲持着佛珠走了出去,他先是笑着对严嬷嬷酬酢了几句,然后转向明萱问道,“这位便是府上的七蜜斯吧?”
雪素神采惨白地将车帘翻开,猫着身子跳下车来,“严嬷嬷放心,七蜜斯无事。”
明萱将大氅裹得更紧了一些,将待举步,又忽地想起令车毂疏松的祸首祸首,她便低声对着严嬷嬷说道,“我们在这待着也是等,不若令仆人去方才那处所将峭石搬开,也免得再伤到其别人。”
车内一时沉寂,隔开半晌才又有声音传出,“我晓得了。赶车吧,莫要误了时候。”
惊马嘶鸣,车夫吃紧驭住车辕,疾声冲着身边喊道,“快来人将车身扶住,马车右火线的车毂似是被刚才崛起的山石磕断了,谨慎顶住,切莫要令七蜜斯伤着!”
紫衣男人的脚步微顿,本来是她……
严嬷嬷眉眼间写满担忧孔殷,她内心想着七蜜斯可千万不要受伤才好,最好连磕碰都不要有。老夫人令她陪着七蜜斯一块过来请佛像,本来是看重她,可如果七蜜斯受了伤,老夫人见怪下来,哪怕是她,也吃罪不起的!
这等诚意,了因方丈推拒不得,便口中呼号着“阿弥陀佛”,令身后小沙弥接过银两。
车帘微动,一声清冷的嗓音从里头传出,“长庚,何事?”
她方才固然在车内怕惧,但外头的事却听得清楚。倘若不是车夫临危面前尚存了几分沉着,随行的仆人又及时将车子稳住,恐怕本日本身难逃一劫,纵是摔得巧些,未曾被马车巨力甩落山下,也不免要伤筋动骨的。
本来如许的偶遇也并不算得甚么,只是她是被拒婚过的身份,克日又正在与颜家议亲当中,她看好这门婚事,便不想节外生枝。她名声本就不算顶好,倘若再有甚么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她惊骇颜家会是以却步,不敢再来求娶她。
严嬷嬷上前将明萱扶住,“半山寒冻,蜜斯还是去背面马车上歇歇。”
她顾不得平日峻厉寂然的形象,提着裙子就往车前赶,口中一边问着,“七蜜斯,可有伤着?雪素,丹红,七蜜斯可还好?”
明萱在车内听得清楚,便整了整衣裳把大氅系好,将披风上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这才扶着雪素和丹红的部下了车,她抬高声音对着车夫说道,“那便修吧,时候还早,切莫贪快草率了,可要修得安稳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