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巷二老太太的丧事一向吹吹打打热烈了好几日,朱老夫人每日都要带着明萱等人畴昔一趟,好不轻易将二老太太体面子面地送出了殡,这厢朱老夫人倒是病倒了。文昌巷那边惶恐,几房人分了好几拨纷繁来跪叨教安,又轰动得东平王府和辅国公府的人过来探病,朱老夫人最心疼明萱,天然常常便有她在一旁待客。
明萱见朱老夫人始终有些不大精力,本来想开口摸索着问问韩修的事,再探听探听与颜家的那门婚事可已合过八字,可现在祖母如许,到底不好再拿这些事去烦她,只能将这桩苦衷隐埋下。
裴静宸念及旧事,双眼不由微微眯起。
他病秧子的名声自小时起便就满城皆知,盛都城中大家都晓得他处境堪忧不受裴家人的待见,但身份血缘摆在那边,倘有花会宴席,他必定是在受邀名单之列的。那些无趣的筵席,他多数是以身材不适为由拒了,但如果晓得来宾名单中有值得重视的人物,他也会偶尔列席几次。
她这些日子心胸忐忑,总惊骇韩修会对颜家施压,令得颜家主动将这婚给退了。但祖母那边递过来的却都是好动静,先是合婚时得了个天作之合的喜兆,再是纳吉纳征也俱都顺利地过了,只等着明荷的婚事过了请期。
明萱忙进了阁房,见朱老夫人神情降落,眼角隐埋没着泪痕,晓得祖母心下伤怀,便将严嬷嬷手上的差事揽了过来,亲手替祖母系好大毛领子的大氅,一边安慰着说道,“生老病死,原是天然事理,祖母莫要过分悲伤,何况我们家二老太太是喜丧,原该欢乐地送她才是。”
本日是顾家三房那位陆氏夫人的生祭,寺里畴前日起便就开端筹办净莲堂的这场法事,顾七蜜斯已经出了孝期,这等日子,她是必会来此为生母执香添油的。只是,后山的巷子刚好要颠末那棵巨松,倘若顾七果然是从那边来,却恰好与贪狼打了个照面。顾七偏见外男,想来是须瞒着人的,他笃定她不会将此事说破,但为了谨慎起见,贪狼倒是不好再在寺中呈现了。
他想了想,俄然鼓掌说道,“本日来寺里参佛的只要永宁侯府一家,传闻他们家老夫人是带着七蜜斯上来拜祭亡母的。七蜜斯……莫不就是上回在清冷山道上替我们挡过一劫的那位善心人?”
长庚轻咦,“这药庐要等开春才再启用,后山年久失修又多险要危石,寺里的人都不爱过来的,平素里人迹罕至,本日倒是奇了,方才我就见着个四十出头的壮汉在前头巨松下盘桓打转,这会却又颠末一名蜜斯。”
此时仲春将末,下月十六便是明荷出阁的好日子。
当时顾家三房正值鼎盛,顾七蜜斯明萱不但生得仙颜,又是活泼萧洒的性子,不管走到那里都是人群当中的核心,贵族男女皆对她诸多倾慕追捧,但他倒是有些不大看得上的,他继母杨氏就是那等尽情放肆的女子,端驰王谢淑媛的身份,却有着蛇蝎心肠。
裴静宸寂静不语,望着那抹仓促而逃的背影消逝处如有所思,半晌他才沉声说道,“与贪狼联络,让他这几日不必再上山来见我,如果有何要事,与你联络便可,非论如何,谨慎为上。”
可同龄人却不免对他有些冷淡避离,顾七蜜斯的未婚夫婿韩修是威武英勇的武将,她天然看不上他这个“气若游丝”的“将死病夫”,常常遇见,言语之间不免有些讽刺挖苦。他讨厌她的性子,又不喜她言语刻薄,心底实是不耐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