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暗自感喟。
四五丈院子,他足足花了一柱香时分才来到总执事房廨前,大家都在喊他搭手帮手,也不好出声回绝,常日里被人使唤惯了,哪怕明天是来向胡总执打号召告别的,一时候也改不了昔日风俗。
林默没言语。
就这么简朴!
胡总执事姓胡名峰,人称胡一刀。不是说他长于刀法,而是指他分拨任务赐与酬谢杀价极狠,一刀下去,做任务的弟子指缝间见不到多少利润。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接着道:“你说我们这些当家长的,多不轻易,他如何就这么犟拐呢!不如……”
胡涂坐下,坐在林默身边,肩膀悄悄撞了下他,递过来一壶酒。
外山名声不如九峰气度,但也有外山的好处。
林默道:“刚决定,正要找他。”
胡涂大笑,不断用小胖手拍打着他的肩膀,“还是木头哥讲究人。”
不太小瘦子的前提就比如一副桎梏,沉重,又让人哭笑不得。
林默张大了嘴,酒水差点洒到了衣衿上。
胡涂点头,“想那没用的干吗!进了诸峰每天仙果药膳,清口得都淡出个鸟来,受剑能够,试炼免了,我才不会去内山找那罪受。”
胡涂刚起床,嘴巴上还残留着刷牙药沫子,一见到林默,满脸肥肉就堆起了笑,用他那双瞧上去不太相配身材的短臂给了他一个亲热的拥抱。
“哟,小林啊!来得恰好,有个不错的任务正给你留着。”
倒尽玉壶春露,醉到无愁处。
一阵阵浓烈肉香飘出灶房,胡涂贪婪地大口呼吸,脖子上堆叠的肥肉高低挪动着。
胡涂腰上挂的多宝袋里有飞翔法器,不过林默不太喜好乘坐,感觉那样太招摇,归正从玉阁台到他家也没十几里山路,两条腿脚结壮地更放心。
胡家住在南山灵气最浓烈的玉阁台,那边也是从掌门到各房总执事首选洞府安设地。
胡峰笑容淡去,眼睛瞪圆,面无神采道:“不接任务来干吗!涂儿不在,该干吗干吗去。”
修行贫寒,到了某个没啥盼头的阶段,总会生出些享用人间繁华的心机。
说这话的时候,不断挤眉弄眼,想表示甚么。
小瘦子所谓的充足,是按照他的襟怀来衡量的,还需得时不时有仙种兽给他解馋打牙祭。
林默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严厉地说道:“我辈修行者,自以破天接引为目标,总不能老呆在庙门,浑浑噩噩老死在这儿吧!”
归正林默总有一种被骗被骗的感受。
日头很早就暴露了真容,天空清澈,阳光不着灰尘斜照大地,明晃晃的刺目。
胡涂又发作出一阵大笑,捧着不断高低颤抖的肚子。
院子里很多人在喊他搭手帮手,他充耳不闻,装了近十年,第一次感遭到脚下轻巧。
两人说谈笑笑往东走,老是些不着调的调侃和顽笑。
胡家既不金璧光辉,也瞧不见玉宇琼楼,白墙青瓦,门前大树成荫,坐落一众高门华邸间,多了几分高雅。
有共情,那就有戏。
林默叹着气道:“欠你的两只鸡已经打整好了,出门前用泥灰包好了放灶膛里烤着呢,锅里还炖了很多麂子肉,紧着你肚皮吃。”
干系再好,有些话也不能摆了然掏心窝子。
他眨着眼问道:“徐师姐见到了么,如何,有没有给你个大大的拥抱,要不拉拉手说几句梯己话也不枉你一番苦心嘛!”
小瘦子贪吃,他最清楚不过。
这类话到别人面前,能够提及不到半点感化,但到胡涂这儿,竟然勾起了他几分共情,脸上悲意盎然,不成自抑。
“你说是就是。”
“嘛呢,嘛呢,黑木头你可别吓我。”胡涂手抚颤巍巍的胸膛,“不会在徐师姐那受了刺激,想不开……”
季伯交代的任务总得完成,小胖咂油盐不进,盘算了主张留在南门,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