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方少奇几近是吼出来的,他前几日早就想说了,怎奈一向没有机遇,现下冲口而出,顿觉气度镇静了很多。方待开口再行摧辱几句,只听“啪!”的一声,耳朵已遭人扇得嗡嗡直响,霍然昂首就见父亲不知何时已然站在面前,瞋目直视!
方少奇见事已至此,虽讨不得好也不至于多差,遂想来个死不认账、毕竟这是本身家。可未曾说完便听得方乾喝阻道:“猖獗!你看你哪有半分端方?祁先生问你话了吗?”
这方少奇本想着连夜拷问三人,可没想到竟然会被父亲逮个正着,当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昂首一望又见堂上之人乃是难以靠近的祁彦之,顿时心生绝望,可转念一想,今晚受的憋屈不能如数偿还那更是千万不可,唯有硬着头皮,见礼道:“少奇见过祁先生。”
方少奇一听,瞄了一眼满脸正气的胡不为,拿捏再三,避重就轻道:“父亲大人,少奇只是连日用心修学故此有些沉闷,今晚就去、去小巧阁听些小曲儿、哪知路遇三贼人扒我衣服抢我银子、将我丢至水下差点淹死!以后竟然还大闹小巧阁,打伤行人无数,这点胡都尉能够作证!”
方少奇所作所为虽是经别人之口道出,然对其赋性知之慎深的方乾晓得此事大抵八九不离十,不如卖小我情,又可顺手借祁彦之挫一挫少奇的锐气,念及此处遂道:“不消问了,统统但凭祁兄做主。”
祁彦之浅笑,点头以示行礼。
“是又如何!”
方少奇本想这般直言,但瞧了眼一脸阴晴不定的父亲,这话到嘴边不由生生一顿,改口道:“我只想将人带返来让父亲劈面鞠问,莫非这又错了?!”
片余、只听刺史方乾劝道:“祁先生、此事方某体味马上派人去探听,如果有了切当动静该如何知会?”
而方府会客大厅倒是灯火透明,微闻人声。厅外无人看管,而厅内堂上却有二人把酒言欢、一名头戴紫冠身穿官服脚履朝靴,腰背矗立正笑容劝酒者天然是刺史方乾。而另一双握酒盏的手,可谓是玉泽冰清,盈润有方。可这双手却不是女子的,观其面竟是位男人。他发长挽马尾,两鬓落轻丝。眉宇轩昂、凤目朗视。面若桃李、坐如庭前修竹。一袭宽袖云条长袍将整小我衬得有若空谷幽兰,卓荦不群。
方少奇千想万想竟没想到父亲会让一个外人决定局势的生长。当下心下一堵,两眼直瞪方乾,后者却还是视而不见道:“今晚这里也没有父亲,只要先生!”说完,方乾干脆坐回堂上再也不看向少奇。
祁彦之微眯着眼,指着一旁白素衣续道:“好,可酒醒以后又在胡都尉以及小巧阁姓商女子的的两相劝止下,执意要带走这位白女人?”
见如此,感喟道:“犬子无知、打搅祁先生雅兴,我这就喊他前来给祁兄赔罪。”说着,也不待祁彦之答话,迳自步出门外知会管家将次子少奇带至堂前。
“父亲!”
别人或许看不出此时方少奇的神采,可身为其父的方乾又怎会不知,只是当下又不便发作、哑忍道:“我来问你、不为兄为何与你一同返来?明天又去肇事了?”
果不其然,不须半晌、从堂内遥见其人路过厅外领着一对仆人风风火火穿径而过直朝内府走去时。方乾见着面上已是万分尴尬。心道这少奇资质不错,倒是儿时娇惯、劣性难改,之前千丁宁万叮嘱他要在祁彦之面前扮得知书达理些,如果能得其喜爱,传授一二那真是天大的福分,可这才几天,人家祁彦之还未拜别,这违孝子就本相毕露,满口秽语令方乾已是怒意频显,偷瞧身侧祁彦之一眼,却见他面无异色,正兀自抚杯啜酒状似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