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战脸颊已是充血赤红,舌根发紧,使力不敷半刻,火中两掌两腕,便被烫得生疼。其满身力量,齐齐聚在两手,身子似是不听使唤,颤栗不休,心悸力竭,仿佛满头乌瀑也受不得这般煎熬虐待,根根自断,离身而去。更糟的是,不消一会儿,那麻绳同闻人战身子摩擦之处,又多腾起数团明火,冷焰燎人,灼得闻人战呼哧呼哧不住喘着粗气。
座上诸人皆是应和一声,进些酒菜,心下各有各的愁绪,面上淡淡,膺内无不昭昭然思虑万千。
“那庙门弟子言及,早得了动静,如有自称是宋公子胥蜜斯的才俊才子前来,定得奉为上宾,谨慎服侍着引到乱云阁方是。”宋又谷眨了眨眉,扫一眼不远处的五鹿老,面上颇是对劲。
那半空所吊,恰是鱼十三同龙十四二人:其胳臂、腰际、足踝皆被麻绳捆于一处,背对背绑着,发丝狼藉,口内塞着白布,身子微颤,足尖指向崖边,身材闪现出一古怪斜度。
行了也就两口茶工夫,宋又谷耳内已然听得鱼龙二人低吟喘气,结眉再查,方见二人足踝处还伸了条手臂粗细的麻绳出去,直往崖下。
闻人战见状,口内不自主急唤一声,拔腿便要上前,腕子却为胥留留紧紧把着,不得转动。
宋又谷缓缓近了断崖边,探头一瞧,已然缩了肩背,心下更惊:鱼龙二人足下相去约莫半丈,尚吊着一块巨石。依其大小,怕是一人张臂,亦难围抱。若不细辨,私行断了二人腕上所系麻绳,怕是这两人眨眉便得跟着那巨石坠落山涧。
胥留留摇了摇眉,苦笑道:“比拼决斗,江湖中不是日日都有?孤侠浪客,武林内不是到处都在?”稍顿,又再缓道:“幸亏家父筋骨尚还健旺,未落下风;经此事,还多得了几位侠士新友,令他白叟家拊掌直呼快哉快哉。”
此言一出,诸人不无猎奇,胥留留抿唇含笑,待又添了半盏薄酒,缓缓饮下,方将鸣泉镇宣氏兄弟之事娓娓道来。
宋又谷瞧一眼身侧二女,正色沉声,安抚闻人战道:“火线或有圈套,待我先去探上一探。”话音未落,放脚谨慎上前。
闻人战倒也知情见机,朱唇一嘟,点头应道:“那战儿便未几滋扰,彻夜请胥姐姐好好过客房歇上一歇,明日再同战儿谈天说地。”
闻人战眼疾手快,一个闪身,五体贴肠,两掌已然紧紧攥住那尚带残火的断绳,咬牙往弱腕上绕了两绕,拼力拉扯;胥宋二人见状,亦是扑身上前,一个接一个:胥留留拉着宋又谷双足,宋又谷握着闻人战小腿,闻人战拉扯着细弱麻绳,像极了展转相捉、井中捞月的猕猴。那麻绳所系的鱼龙二人,此时还是塞口不得只语,其身子自胸膺往下,已然探出崖去,引得边上碎石紧坠不住。
“兄……兄长……可感异……异状?”
话音未落,胥留留同闻人战已然一步步踱了畴昔;宋又谷侧目扫了一眼,又自腰间将其折扇取了,借着微小亮光,结力下劈。
“胥姐姐,咸朋山庄怎会有那般多江湖豪客前去应战?”闻人战月朔落座,已是按捺不住,轻声直道。
“十三……十四叔……莫……莫慌……战儿……当救……”
“此二人,确有风骨!”半柱香后,五鹿兄弟闻听前后,齐齐褒赞。
五鹿浑亦是长息,缓缓点头,道:“阁内搜了个遍,也往薄山派问过,弟子说那日方过巳时便将两位前辈送下山了,实不知其去往那边。”
胥留留同宋又谷心下齐道:莫不是……山崩?
风策策,夜薿薿。
胥留留眉头几已攒在一处,一掌拢在闻人战肩头,又侧目表示宋又谷持火折子上前,探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