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潜光面现哀色，然其唇角，生来上翘，打眼一瞧，又似不时含笑，神情一时有些个难堪。
“那大欢乐宫中人，尊崇女佛。”
话音方落，路潜光哈腰，靠近五鹿老，手掌在其肩头轻拍两回，勾唇笑道：“其二，女娃娃再不成深夜独往儿郎卧房。”
五鹿浑凝眉半晌，立时敛了眉眼，心下悄悄拊掌叹道：此一世上，总有些人，永永久远也没法同旁人做得成朋友。因其生来，便是为着万人参拜、奉为神明的。
独一言落耳，娓娓可听，“至于人家请不请你出来，就看造化了。”
路潜光一言方落，打眼一扫闻人战，见其捧着那羊蹄，两腮咀嚼不断，像极了抓着萝卜不放手的兔子。
闻人战抽抽鼻子，声音稍哑，询道：“师父此番下山，但是听闻我十三十四叔之事？”
五鹿老一怔，启唇便道：“何谓女佛？”
“哦。”闻人战巧应，却再接道：“那锁骨菩萨又有何来源？”
闻人战两臂垂于身前，低颦立于路潜光身侧，时不时偷眼瞧瞧她那师父，每瞧一回，颊上红晕都得待个一刻方可散去。
入得房内，兄弟二人立时查见桌边一人――面晕浅春，目送南风，自有一派柳绿花红；但是，其那气势，却又迫人，稍一近前，便感波澜夜惊，风雨将至，实实令人顶礼俯视。
闻人战一听路潜光所询，指尖往下唇一按，摩挲半晌，应道：“两位太师伯时不时现身伴随，嘘寒问暖，体贴的紧。前几日，太师伯还遣其门徒给我送了药膏，说要完整驱一驱那鬼火之害。现在想来，怕是其生恐我同祝大哥走得太近，这便设法设法靠近我，一来保我安然，再来暗中提点。”
兄弟二人立时会心，却皆是羞于道出真相，口唇一开，同时呼应，但是，那假模假式的说辞，倒是大相径庭。
“大欢乐宫现于中土，不过三载。初时悄无声气，后则阵容震天，然其便若乍明一时之流彗，转眼即逝。宫中信众，淫逸之至，穷奢极欲，沉沦吃苦。”路潜光轻咳一声，顿了半晌，低声再道：“碎首糜躯，亦有身后腐败立尽之意……那女佛，便似鱼篮观音。”
“喏。”路潜光探掌往袖内，缓缓前递了一油纸包。
五鹿浑一急，也不该路潜光，立时转了话头，“前辈，知您久居三尖山仙郎顶，未曾想今回至此，妙手一施，便救下长辈性命。如此高义深恩，长辈难言谢意。”
路潜光一哼，冷声应道：“传闻是教中佛女自总坛驾临垂象。其言其行，甚是乖戾。自其到来，大欢乐宫内，添了无数刑具；垂象境内，多了无算亡魂。”
闻人战悄悄吞唾，更感腹内鼓擂，饥肠辘辘。
“前辈好！”五鹿浑后退半步，拱手施礼。
路潜光眼目一阖，长息道：“那大欢乐宫，源自中土极南边一奥秘古国，汗青甚久，泉源难溯。廿多年前，其暗入垂象，生根抽芽。其内教众黥面，长老护法，则戴面具，掩其真貌。”
房内路潜光笑声乍起，朗声应道：“入内一叙。”
房内五鹿兄弟面面相觑，寂静半晌，哑然发笑。
“锁骨菩萨，便是锁骨极美的菩萨。”
五鹿老见状，亦是有样学样，但是神情言语，颇是对付，口内含糊着，“嗯，好。”
闻人战一听，珠泪已是断线，沉默半晌，独自喃喃道：“十三十四叔遭此横祸，也不知爹爹同游叔叔他们可会得闻。如果爹爹晓得，怕是得五体仆地，闻人不止立时变作嚎啕不止。”
三个男人皆是悄悄吞唾，不得一语。
“兄长是说，鱼龙二人认定你我是异教，故而暗中下了软筋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