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会。”不待五鹿浑策应,宋又谷已是独自摆手,轻嗤笑道:“那池子既名风月,照你所说,风字池字皆有所指,那中间这个‘月’字,该当何解?再说,那池字怎就非等放在凤字背面?说不准,此人就是姓‘池’名‘凤’呢!”
宋又谷见状,面上羞赧,磨磨蹭蹭不情不肯地,却还是一步步跟了上前,口内喃喃干脆着,“本公子又不是怕。本公子是衣衫薄弱,想在此歇上一歇,待身子回暖再走……哎我说鹿兄,你别走那么快啊?等我一等……”
“那……便是一个‘凤’字。”
“阿月?”
“此一名,不是啥劳什子月儿。”
“瞧她模样,怕也得有个六七十岁吧。”宋又谷冷哼一声,独自接言,“看来还真叫五鹿老那小子猜中了,隋老爷子养的,不是啥金笼鹦鹉,恰是这金屋阿娇啊!”
宋又谷目眦几裂,浑身力量凝于足尖,一掌紧扯身侧五鹿浑,一掌攥着折扇不放手,倏的一声,退出三丈远,再将那折扇一点,朗声怒道:“何方妖孽,装神弄鬼?”
“此一山,当唤‘铁围’;此一洞,当名‘无间’。小罪尚报,纤毫受之;罪孽深重,摆脱有望。”五鹿浑轻将另侧山壁上所书笔墨朗读出声,稍顿,摇眉苦道:“这字,瞧着像是隋掌门亲笔。”话毕,悄悄计算道:莫非,那人……真在这处?心念及此,五鹿浑抿了唇,抬了掌,五指于膺前虚虚掐算。
五鹿浑抿了抿唇,欲言先颦,眉头攒在一处,呆愣一时,却终是未应一句,将那火折子就唇吹了两吹,放脚便向内去。
五鹿浑摇眉不住,唇角轻颤,轻声应道:“眼下最重,先将其挽救升天,好好安设。怕是不久,你我便可再同胥女人会晤了。”
五鹿浑摇了摇眉,也不说破,抬掌轻拍宋又谷肩膀,后则往另一侧,举火再看。
宋又谷独自呆愣,没的防备,陡听得身后一阵吱吱乱叫,还未回神,便感肩背伏上一物,两臂紧勾宋又谷脖颈。白毛寸长,胳臂上筋肉鼓鼓――这家伙,不是那温泉遁逃的雪山白猴,能是何物?
“照理说食虫羽禽自当在林在笼在空,哑谜中却非要提及这是池子里的鸟,而不是旁的任何一处的鸟,实在有悖常情,想是其专为点出一个‘池’字来。”五鹿浑将一“池”字添在那“凤”字背面,哑声接道:“隋掌门如是说,一来是奉告我们当依何路寻得此位前辈下落,再来,便是奉告你我这位前辈名号……怕是那风月池的名字,就是在行了这软禁恶事以后取的。”
宋又谷掐指一算,喃喃自道:“二十多年前,武林有四大谜团――一乃葡山祖师失落;二乃大欢乐宫毁灭;三乃鱼悟国师入宫,四乃剑横子藏匿。”
宋又谷蹭蹭两步上前,颤声接读道:“取吾之心,夜叉尚不肯食;煮吾之身,镬汤尚嫌不沸;烙吾之肉,赤柱尤不敷温;秽吾之体,粪尿尚难称臭。吾之罪业,历遍多狱,每狱亿劫,仍不成消。但求早死,万苦加身;即便业尽无期,却可脱此生狱,少受天良鞭挞,不由悔疚噬心。”
五鹿浑倒是不见惊惧,细瞧身前,见来人双腕两踝俱被铁索拉扯,再难近前一步。其着衣物虽厚,却遍及泥灰,早是辨不清本质;长发及股,灰白黏连,内夹些许碎石草屑,脏污的很。
宋又谷那里顾得上五鹿浑这些个非常,见铁索困缚之人实难有甚凶暴行动,这便悄悄揩了揩额头薄汗,将折扇别回腰际,心下虽是惶恐,却止不住孩童心性,抱臂笑道:“且容我尝尝,唤她一声。”
“没了我的虫儿,鸟在池子中。”五鹿浑身子一低,蹲踞地上,指尖作笔,斯须写就一个“风”字,“将这风字中的‘虫’取了,替上一个‘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