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总管闻声掌声,蓦地收住脚,这一脚离竹矢只差分毫,如果再迟半分,必将被他踩上天下。李衍惊魂不决之余,心中不免纳罕,暗道:“这位官宦究竟是多么人物,他也不必说话,只在轿中击击手掌,他的部属便能体味他的意义,当真是御下有法。”
“建侯”与“悔亡”,皆是周易常用之语,“建侯”为建国封侯之意,“悔亡”为懊悔灭亡之意。李衍精研易理光阴不短,对此自是晓得,他想了一想,感觉这黑衣和尚说得大有事理,当即拱手道:“大师观点,公然深得易之精华,这一番言语,令鄙人顿开茅塞。”
遵循佛家例制,和尚穿衣,除了祖衣法衣外,平时普通只穿染衣,也即正色衣,避用青黄赤白黑五正色服色。而这个和尚身上穿的,倒是一件正玄色的僧衣。李衍虽不知佛制,只觉看上去极是刺眼,不由得悄悄大吃一惊,心道:“这个和尚是甚么人?”
黑衣和尚微微抬开端,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欲要建国封侯,怎会不造罪孽,倘若过后能善补其过,亦可谓善莫大焉!至于身后之事,本身又如何做得了主,只要任凭先人评说了!”他说这几句话时,脸上神采凄哀,手指在缓慢的拨动念珠。
巫总管闻声自家大人发了话,忙退到一边,敛身恭听如何发落。李衍展开眼睛,刚才死里逃生,只觉背上盗汗涔涔而下,他抬眼望着大官轿,不知为何,心中不但不感激,反而生出一股又畏又憎之意,心想:“他的两个部属已是如此,这官轿中人也决非良善之辈!”
这时候,轿中又传出两下击掌声,与刚才的两声击掌毫无非常。巫总管听了,退向肩舆一侧,抬起手挥了挥,那些差役瞥见,体味其意,上前掀起官轿的轿帘。
轿帘翻开,李衍向轿中一看,更是大感惊奇:在这一顶轿中的,那里是甚么官宦,鲜明半卧着一个和尚!
阿窈抿嘴一笑,道:“我姓林,名字叫阿窈。”李衍在旁不由得一惊,暗道:“刚才我说阿窈是我mm,我又说了本身姓李,阿窈此时却说姓林,那岂不要糟糕。”不料黑衣和尚仿佛并不在乎,低声自语道:“姓林,如何会姓林!”微微含笑望着阿窈,点点头道:“阿窈,好名字,好名字。”
巫总管闻言大怒,喝道:“大胆!”他走前一步,抬起右脚,在竹矢上悄悄一踏。他踩的这支竹矢,恰是插在头颈影子上的那支,本来竹矢上天只要三四分,他一踩之下,又没上天下四五分深。李衍顿觉脑中“嗡”的一声,接着两眼一黑,几欲便要晕厥畴昔。
巫总管闻听,脸上微微变色,道:“你无礼鄙弃,便是罪名,竟然还敢抵赖!”李衍忙道:“鄙人不敢,不知鄙人那里鄙弃了?”巫总管道:“大人赏你银子,你不但不受,竟敢回身就走,还不是鄙弃么?”李衍微微一笑,淡然说道:“孟子曰‘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寇仇’,总管大人,是你抛银于地在先,鄙人不受犒赏在后,不知是谁对谁错?”
黑衣和尚展开眼,举起左手,拇指在四根手指上缓慢的掐动。李衍见此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暗道:“这……这是‘鬼谷神数’,他如何竟会精通此术!”忽听阿窈在旁咦了一声,说道:“喂,黑衣和尚,你如何会使‘鬼谷神掌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