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火苗燃起,一晃一晃地舔着地上的黄色纸钱。
“阿雨,”卓少祺把篮子里的香烛与纸钱一样样地拿出来,又把火折子递给云画雨,“拜祭一下你的爹娘吧,你这么多年没有来,他们必是想你了。”
章羽枫那要求的声音好似柔嫩的风,一缕缕地吹拂到她的耳畔。
阿雨,阿雨,是爹爹带着肝火的眼睛,正愤恚地盯着她,爹爹浑身是伤,胸前的血洞里,仍然还在不竭地汩汩地流淌着鲜血。
四周是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床。
烧得乌黑的纸末悄悄地打着旋儿,在云画雨的身边不竭飞绕,似亡灵的灵魂,沉沦这尘凡,不肯拜别。
阿雨,你如果敢与仇敌之子结为伉俪,爹爹永久不会谅解你!
云画雨垂下眼眸,就瞥见娘亲的右腿那边空荡荡的,只要一片薄弱的裤腿,正在雾气中悄悄飞舞。
望着这个俊美的男人,她除了深深的感激与谢意,更多的,就是抱愧。
在一场冗长的抽泣中,云画雨终究醒了过来。
九尺之下的鬼域,爹娘灵魂还在么?如果他们喝下了孟婆汤,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记起他们曾经最心疼的阿雨了?
云画雨双膝跪下,哭泣着,疯了似地在坟前叩首。
云画雨捂着脸,痛声哭嚎。
大哥,我来了。
直到卓少祺冲过来,将她一把紧紧抱住。
她这么多年没有来拜祭,她真是不孝啊,爹娘的深仇大恨,她不但报不了,她乃至还爱上了仇敌的儿子,她错得这么离谱,爹娘如果泉下有知,必定会责备她的。
哀思,伤感,惭愧,酸楚,难过,各种情感,令她晕厥了畴昔,她伸直着身子,倒在卓少祺的怀里,额上肌肤全都破了,正不断地往外渗血。
她摸到了章羽枫脸上的泪,摸到手上一片温热的潮湿,章羽枫沙哑着声音说,云儿,别再分开我。
章羽枫的影子呈现在火线,白衣如雪,身姿俊挺,双眸好似溶着月色,那般的和顺,他遥遥地望着云画雨,朝着她伸开双臂,云儿,过来,过来。
叩首,叩首,仍旧是叩首,咚,咚,咚,她的额撞在坚固的青石上,撞得流出血来,可她一点都不疼,真的不疼。
她找不到她的家,也找不到她要走的方向,她像是一个被丢弃了的孩子,瘫软地倒在地上,庞大的绝望袭卷满身,她除了堕泪,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