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桌上的茶,已全都凉透了,碧绿的茶水被风吹得一层层的颠簸,洒了很多在桌面上。
偌大的宅院,规复了安好。
“那些剑,都是你的了。”谢先生面无神采地说:“我有了七星剑,还要那些俗物做甚么?”
章羽枫还在凝神,谢先生袍袖一拂,已将吹管卷回击里,“看够了么?还给我。”
章羽枫不肯定地想,心中一片忐忑。
小径当中,阿谁老仆的身影又迟缓地过来了,盘跚着来到谢先生面前,笑着暴露了那没有牙的嘴,“仆人,是这个吹管吗?”
“章羽枫,光阴若能倒转个二三十年,那该多好,”谢先生喃喃地说:“当时我与你普通年纪,容颜未毁,意气风发,若没有那些不测,我大抵也有娇妻冲弱,享用嫡亲之乐,乃至已儿孙合座了。”
章羽枫记得云画雨曾经说过,这吹管是她徒弟制作的,采自小寒山的碧竹,一旦吹响,声音清越高亢,可传出十数里地。
章羽枫屏息细看,心头一阵剧跳,他与云画雨初识之时,曾经一时意气毁了她的吹管,现在谢先内行里的这根吹管,竟然跟云画雨的那支极其类似。
这间宅子,现在完完整全地属于他了。
如果把它好好修整一下,还给云儿,她会欢畅吗?
谢先生伸手接过来,笑了笑,“是的,就是它。”
章羽枫笑着说:“谢先生的吹管甚是精美,不知是从那里得来的?”
谢先生哈腰扶起老仆,感慨一叹,“主仆一场,我们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老王,你跟老金两人好好保重吧,我走了。”
他几步跨过来,沉声道:“谢先生,能把这个吹管给我看看吗?”
那老仆哦了声,又脚步盘跚地去了。
小径中,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仆佝偻着身子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小承担。
他拿到了七星剑以后,放弃了这里的统统,只拿了两件衣裳,便萧洒拜别。
“敢问这位故交是……?”
老仆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满眼热泪,不住地给谢先生叩首。
应当会吧。
谢先生淡淡仰起脸,目光在全部天井里逡巡了一遍,似是在沉沦,满头斑白的头发被风吹得略微混乱,玄色的袍子罩在身上,更衬得他衰老肥胖。
章羽枫俯身一揖,“谢先生慢走。”
谢先生收好了吹管,再把桌上小小的承担拿起来,打了个结,负在肩上,而后对着阿谁老得已没有牙齿的老仆淡淡一笑,“老王,我跟章公子已经说好了,你与老金两人无家可归,还能够持续留在这里。章公子品德仁慈,他会照顾你们的。”
秋风卷过,挟来一片萧瑟的寒意。
章羽枫已把房契与地契支出怀中,笑了笑,“谢先生的剑室里另有很多名剑,千万别落下了。”
章羽枫白衫飘飘,独安闲这间旧宅里盘桓。他身影清寂,从东面走到西面,又从南面走到北面,目光四顾,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谢先生迷惑地盯着他,沉吟半晌,把吹管递给了章羽枫。
“章羽枫,你问这么多干甚么?这与你有何干?”
很久后,他一手提起剑匣,一手拎着小承担,缓缓踏出了院子,门外有匹黄骠马,正低头在路边吃草,谢先生一跃上马,行动却好似年青人般健旺,他朝着章羽枫拱了拱手,双腿一夹,策马而去。
谢先生往承担里一瞥,俄然低声道:“还漏了一样,把我枕下的吹管也拿来。”
这里曾经是云儿出世和生长的处所,是云儿最后的家。
章羽枫悄悄拂去衣衫上的灰尘,俄然浅笑道:“旧事已矣,皆不成追。掌控当下,才是最首要的。人生活着,我不想留甚么遗憾。以是……如果谢先生另有甚么未竟的奇迹,就该掌控机遇,奋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