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既明在顿时哈哈一笑,对前边的父亲说:“他现在看着人高马大,但是一见着爹,就露了本相。”
“我的长处就那么几个。”萧驰野说,“全用在你身上了。”
“你想要做甚么。”沈泽川含笑问道。
院里藤蔓淋着雨,一下一下地点着叶子。不知点了多少下后,齐太傅才说:“这一仗,萧二看似出尽了风头,却又困于他父兄一样的地步。新帝与他称兄道弟五年之久,他藏得如许深,如何教人不惊骇?现在新帝还能念着他的拯救之情,可这交谊,又能经得起多久的磨砺?我觉得凭他的耐烦,能够再忍一忍,有千百种体例能让戚竹音出这个头,可他恰好本身做了。”
离北王已经很多年未曾露过面,现在天下四将已成彪炳悍名,却甚少另有人记得离北王萧方旭。
“冯一圣么。”纪纲在里边炒菜,大声应着,“如何没人记得?川儿!冯将军两个儿子全数战死疆场,他厥后收的义子,就是师父的大哥!”
沈泽川上菜,给齐太傅摆了筷,恭恭敬敬地说:“先生用饭。”
沈泽川盛饭,说:“师父的大哥?”
他想回家。
纪纲伤怀地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威名赫赫又如何?到最后也是黄土一抔。马革裹尸尽忠良,活下来的也不痛快。左千秋埋名,萧方旭病隐,陆平烟年老,比及二十年后,现在的四将又在何方?不过是大浪拍沙,代代更替。”
“忘不掉啊。”萧驰野看着他,“五年前他跑得那么快,五年后他又离你那么近。这么晃眼,怎能让我不生疑?顺势查一查,就能扒出他的秘闻。”
待到酒足饭饱时天已黑。
萧驰野说:“阿洵病了?几时的事情,大哥信里如何没有提!”
雨中铁骑直奔而来,如同一道浓墨画在水中,荡到了萧驰野跟前。他不等铁骑奔近,先翻出亭子,在雨中迎了上去。
“那不必然。”萧驰野说,“缘分这类事,谁说得准呢。”
萧驰野的失落转眼即逝,他笑说:“我早备了生辰礼,此次大哥归去,就再替我带归去吧。”
沈泽川端坐着,在这一刻奇特地明白了萧驰野这番行动的寄意。
纪纲拭着汗,坐在小案另一头,说:“你方才说,那萧二说他跟我们同出一门,只怕他的师父就是左千秋!”
“对劲了。”萧既明说,“自打长过了我,年年见面都要提一次。”
五年前他分开离北时,大嫂正有身孕,现在小阿洵都四岁了,他还没有见过,只能从父兄的来信里晓得小侄子一些趣事。
翌日。
萧驰野被拍得直笑,他说:“我等了好久,路上遇着甚么事了吗?”
齐太傅微醺,看着沈泽川用饭,很久后说:“生一世,平白受一遭苦,太亏。总归都要死,不如了结了凌云志再死!兰舟,来,再吃一碗!”
萧驰野天然不会回绝,又待了半晌,听着李建恒说:“离北传信来,说离北王与你大哥正在路上。策安,过几日你就能见着他们了。”
“不是。”沈泽川把筷子筒扶正,“我师父已经年老,哪会杀生呢?”
萧驰野百无聊赖地把筷子扔回筒里,说:“先叫声师兄来听一听。”
萧驰野正站在宫门外,仰首看着黑影连缀的王宫。这些朱墙飞檐仿佛是老天爷给他的磨难,他佻达轻浮的表面下,是头无声嘶吼的猛兽。
一行人上马,并驾入了阒都。
齐太傅嚷道:“饭好了没有?哎呀,他大哥不就是左千秋!这有甚么好讲的,猜也猜出来了!”
齐太傅入秋吃胖了,这会儿在雨里洗着脚,脚指搓动,说:“若说天下四将,二十年前也是有的。当时离北的萧方旭,启东的戚石雨,边郡的陆平烟,另有锁天关的冯一圣,就是四方兵马统帅。厥后冯一圣战死,冯家就绝了后。现在怕也没人记得这名字,但当年都是马踏边关、横扫边沙的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