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良宜在疫病前就身材抱恙,迩来看着肥胖,始终没有歇息的时候,现在听着工部与户部再度起了争论,不由重咳几声。
“他那是证据确实,骂名已然深切民气,即便罪名脱了,也不能服众。”奚鸿轩说,“这类卖国求荣的重罪,是几辈子都洗不洁净的事情,光凭朝廷赦免也没有效。天下讹传千百种,他沈卫已经被钉死在了唾沫星子里。不幸你,这事我只能劝你算了,说不清的!”
“但这人间总要有人做乱臣贼子。我不信命由天定,倘若来日刀架颈侧,别说奚鸿轩,就是李建恒,我也不会刀下包涵。奚鸿轩嘴里讲的血脉正统,与我而言无异于痴人梦谈,刀锋过喉谁都要死,嫡出庶出无一例外。”
“他本就在南林猎场时护驾有功,此次又临危不惧。疫病没有伸展起来是功德,此事关乎阒都安稳,莫非还不算功劳吗?边沙伯陆平烟多次私调边郡守备军,他没有进爵,只是功过相抵罢了。”李建恒说着红了眼,掩面哽咽,“莫非朕的性命也也不值一提?封他为侯意在嘉奖,又没有扩增禁甲士数,也没有开设私权,不过是个浮名罢了,这也不成?”
“朕就是要封他!”李建恒哭哭啼啼地说,“朕前后遭遇灾害,都是策安互助方能化险为夷,封他个爵你们也推推阻阻!这朝中事情,都由阁老说了算,那这皇位,不如让给阁老来坐!”
萧驰野本来在府里睡觉,听到圣旨到,穿衣出来迎。
院外的夕阳横渡,沈泽川的蟒袍被映得猩红。他微垂的脖颈如玉白净,细心地擦着那苗条无瑕的十指,上边清楚很洁净,他却像讨厌极了。
“朕想进他的爵位。”李建恒合上折子,看着海良宜,“他乃离北王嫡次子,如果上阵杀敌,这会儿也该有爵位在身。”
此言一出,合座错愕。
陆平烟是谁?
魏怀古本来要弹劾萧驰野私调药材的事情,但现在看着风向不成,便改口说:“皇上所想也是道理,萧驰野当机立断、临危不惧是该嘉奖,但阁老所言不差,依臣之见,不如先封萧驰野为定都伯以示尊荣。”
“师父用火烧毁了面貌,为的就是隐姓埋名,没有冒然脱手才是上策。”沈泽川把那方蓝帕子叠整齐,“先生不能久留在奚鸿轩的手中,得想个别例。”
天涯的余晖尽沉于夜,暗淡覆盖,梨树的枯枝张牙舞爪,在沈泽川抬起的脸上映出暗影。
乔天涯揉碎叶子,没打搅沈泽川的深思。沈泽川俄然回身,被余晖晃得目炫,他却不躲不闪,看向那巍峨皇宫。
“遵循我的意义,”奚鸿轩伸脱手刀,“把他告终掉最好。那些陈年旧事不宜沾身,晓得得越多,反而不妙。”奚鸿轩挥动动手刀,看着沈泽川,“你是不肯么?”
海良宜答道:“枫山校场本年扩建,银两由户部兼顾,已经算是免了他本年的最大开支。臣觉得赏不成过,充足了。”
“我志不在君子,也不在好人。睚眦必报既成信条,那么恩是恩,过是过。本日之事,我要奚鸿轩拿命来抵。”
“疯子胡言乱语,留在你那边也一定合适。”沈泽川安静地说,“你要他干甚么?”
“不对,”沈泽川眼神冷酷,讽笑道,“是鹿啊周若失其鹿,天下群雄皆可逐之1,本日你说是李氏,明日我也能说是阿猫阿狗。谁能踏上那顶峰龙椅,谁才是正统。”
奚鸿轩说着起家,又环顾四周。
“血脉正统……”沈泽川呢喃着,问乔天涯,“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