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给潘如贵递着热茶,嬉皮笑容地说:“老祖宗是我的主儿,老祖宗就是我的天。我见着老祖宗入定,就像是见着太上老君下凡!哪能想那么多呢。”
深夜,潘如贵闭目坐在榻上。本质的纸花搁在手边,便利他入定结束后擦手。小福子大气都不敢出,谨慎在脚踏墩上候着,手里捧着笔袋。
小福子阿谀道:“老祖宗迩来得了皇上的真传,更加仙风道骨了。刚才孙子瞧着,模糊带着紫气升腾呢!”
小福子嘿嘿一笑,挨着潘如贵的脚,说:“这正旦节到了,我也得好好贡献老祖宗。年前采办的时候,在楚王的庄子里见着个绝色美人!我探听探听,想着皇上也用不着,贡献给您才是甲等大事。”
陆广白当即皱眉。
狐朋狗友要贺他升官,他带着人吃了顿酒。吃到半夜后,出来时人都是摇摆着的。
“我们有大哥。”萧驰野搁了册子,看向陆广白,“你如何筹算?”
萧既明穿戴整齐,丫环们鱼贯而出。屋里边只剩他们四小我,萧既明端了茶盏,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本年遇着好时候,正旦百官宴。戚竹音该到了吧?”
“阿野,这几日在阒都待得还舒畅?”
咸德帝转向萧既明,说:“朕思来想去,把阿野放在仪銮司,到底是屈才。他也是上过疆场的好孩子,留在御前太憋屈。不如这般,让阿野去禁军。禁军总督本来是奚固安,可他现在还要管八大营,实在兼顾乏术,就让阿野替了吧。”
劲风狂袭,萧驰野的酒热被冲没了。他在夜色里像头四下顶撞的困兽,马蹄声就是碰撞的巨响。他驰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暗中下扯烂了笑容,只剩冷而孤傲的沉默。
陆广白喝酒垂首,对边上的朝晖说:“……这般安排,清楚是在诛既明的心。”
萧驰野把册子翻得“哗啦”作响,说:“这外官入都,少不了要向都官供奉‘冰敬’。可潘如贵好威风,把票据列得层次清楚,照单交钱才气承平。”
萧驰野也笑,笑得还坏,他说:“是啊,这不从速请你吃酒么?今后我们一块,横行阒都!”
禁军小旗摸着灯笼,照了照说:“如何敢深夜……大人?”
禁军小旗诚恳地点头:“不认得您是哪位大人……”
“我是你大哥。”萧驰野抛弃了脏大氅,垂眸持续找扳指。他烦躁地低骂了一声,说,“灯笼给我,人能够滚蛋。”
“疼你那是一回事。”潘如贵把纸花扔在小福子怀里,“没得个眼色又是一回事。皇上悟道两年,尚且没有紫气升腾,我不过是个主子,如何能先升?那不就是僭越了么。”
“是啊。”小旗更加忐忑,“人就关在……”
楚王李建恒比萧驰野长几岁,是个真混账。他临上轿前还拽着萧驰野的衣袖,醉醺醺地说:“你倒行啊!禁军嘛,不消管巡防,安逸得很。可俸禄照领啊,有钱还不消玩命,天下甲等功德就让你小子给捡着了!偷着乐!”
陆广白要起家,却见萧驰野已经施礼。
萧驰野拍马前行,两侧街上的商店要点灯相送。他抬了手,说:“熄了,别照。”
小旗恭敬地答复:“阒都边墙这块了,昭罪寺。”
“穷啊。”陆广白感慨,“年年都为银子忧愁。既明此次入了都,冲着他的面子,户部也不敢拖,早早呈给了内阁,潘如贵也诚恳地批了红,离都之前银子应当能拨下来。”
席间恭贺声如潮起伏,萧既明含笑不语,只看着萧驰野。
“年前救驾,我们离北冒雪行军。兵马多劳累,铁骑的设备也须得赶在开春前补缀结束。工坊的钱欠了好些日子,到处都要用钱。”朝晖细细在内心算了算,说,“没入阒都前,离北军屯年粮折银两,日子都得精打细算地过。我们世子妃,逢年过节都不敢给府里好好购置贵衣裳。潘如贵一个内宦,收得银子已经超了端州的总税银。监察御史下放去了处所,个个狐假虎威,可如何样?在阒都还是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