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嫣握了握她的手,淡淡笑道:“陈妈妈,好端端的哭甚么?”
沈氏骂了一会儿,逮着个死不吭声的婆子也无趣,清算了下发簪仪容也就让开了,她今儿个戴了个翡翠鎏金步摇,两耳挂着珍珠耳环,身着绿色襦裙,脚底是新绣的绿荷鸳鸯鞋,放在富朱紫家里头,这身打扮只算平常,但在式微的林家,沈氏的吃穿用度已是最好。
沈氏主动拿碗盛了一碗清粥,还是扒开了青菜叶,舀得最上层的米粥,跟米汤无恙。陈婆子双手端着粥碗,心知这顿饭是拿不到了,好歹有碗粥填肚子,大不了自家在小院开个小灶,她种了一些瓜菜,总不能让嫣娘子再饿着。
“我就说嘛,她命硬得很,你瞧这些年来她病过几次?回回都是装病躲懒,受个凉就能要性命?我还是头一回听到,真希奇。你瞧好了吧,她死不成的,我早就说不必破钞银两还给她问医,这不好端端的嘛?”
陈婆子低着腰只简朴回道:“嫣娘子好多了。”
夫人掌管外头的买卖,便将家里七七八八的事情都交给沈氏,她算是一个管家娘子,气势更是猖獗。
“病人初愈,可不能吃太油腻,虚不堪补。”
红芷在一旁瞧了,悄悄跟沈氏说道:“少夫人,这陈婆子前日哭丧似的把事情捅出去了,害您差点受夫人的罚,您咽得下这口气我都替您不甘心!”
“哟,这不是陈婆子吗?”
陈婆子行了礼想擦肩而过,不睬会沈氏,却被她撞了个正着。
若不是陈婆子护着,脏累活她扛着,抱病了她四周求医问药,梅雪嫣怕是连长都长不大,早被卷一张竹囊括了扔到了荒郊野岭的乱葬岗。
陈婆子年近五十,红芷涓滴不手软,家法棍子只朝她背上号召,几下就把本身的细汗给打出来了。沈氏内心明镜儿一样,家法棍子打在背上可死不了人吧,皮肉伤却够人疼好些光阴的了。
沈氏对这声“少夫人”极其受用,让她都不见怪她撞到本身了。
自梅雪嫣复苏来后,陈婆子常常见她发楞,睡觉也不结壮,夜里展转反侧,就算睡着了很快因心悸而醒。
“饿就好,晓得饿就好,我这就去厨房端来吃食,你再躺下歇息会儿。”
陈婆子没打到饭食,私心想着院子里小菜畦种的白菜还没长大,天寒地冻连白菜苗子都蔫蔫的,也只能狠心拔了。
陈婆子抿嘴说道:“那也只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口。只可惜三郎不在府中,他如果在,你好歹有个依托,遭到欺负他决然不会袖手旁观。”
“夫人好歹拨了银两给我治病。”
梅雪嫣仍然噙着笑,更像是调侃。
见娘子又怔怔的,陈婆子还觉得她病得连脑筋都不清楚了,悄悄唤她,幸亏梅雪嫣病愈以后,眼神清澈,固然身材还虚着,但神情变幻已有了生机,再不复以往的板滞茫然,感觉她如沐重生,而非回光返照。
沈氏揪住陈婆子不放问道,边用葱白般的手指在鼻尖扇着风,好似恐怕被陈婆子带来的病气感染。
“我是顾恤娘子你自进了林家任人鱼肉凌辱,那沈氏动起手来毫无人道,棒打鞭挞,娘子命苦,林家满是一些恶鬼。”陈婆子抽泣着擦拭泪水细声道,“你前日昏死畴昔,捡回一条命,夫人竟只来看了一眼,留了句‘不还没断气吗’,这是人说的话吗?”
“陈婆子,你屋里那病鬼如何样了?我可跟你说,你捡回这么一个病痨鬼,可别让全府都染上疫病!”
梅雪嫣望着窗外的积雪有些入迷,这寄人篱下性命由人的日子实在难过,今后她要改头换面,命里是贵是贱,再不受别人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