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却也不恼,只是用袖中帕仔细细擦着桌上竹筷,倒是用心暴露了左手上那寸长的伤疤。偷偷瞧着她的人,一见她手上寸长的伤疤,便都骇住。扎鲁赫人本就尚武,男人更是少不得舞刀弄枪,天然也瞧得出,她手上那道伤疤,乃是为重剑所伤。
“并未。”
世家公子多是色彩颇好的男人,因此苏岚虽是雌雄难辨了些,也不会叫人多想,毕竟她爹娘都是以容色冠绝一时之人。
“那一****在楚京与我提起顾三公子之时,梁仪便已在邺都为我游说顾氏族长,顾鼎,只不过,尚未谈拢。”他取出来个火折子,又从鞍上挂着的侧袋里,取出了打火石,将四周照了一圈,见并无异处,才表示苏岚往不远处那陡峭之地停下。
苏岚抬眼看他,勾起似笑非笑的神采来,缓缓吐出四个字:“牛嚼牡丹。”
“既然谢郎都在,别跟我说,你是撞上的,清楚就是处心积虑,用心碰瓷儿的。”苏岚摇了点头。
苏岚将那碗往桌子上一扣,才缓缓道:“你不是来讨我的酒吧。瞧你东风对劲,大抵是仇敌不堪一击。”
“两人对饮,也要看同谁对饮,如果你啊,我甘愿自个儿醒复醉。”苏岚用心不去瞧司徒岩若,也不睬他矫饰自个儿的美色,只拈起一块牛肉,小口喝着酒。这北地烧刀子不比梨斑白,口感粗糙的很,也极烈性。
这边天字号丙院里,苏岚亦在与朝云说着话,倒是用的另一种齐地丰台方言:“记得给他减些药,甭拘他,只是,他去哪你都得亲身跟着。”
“那您?”
“依我说,这烈酒就得大口饮才对劲趣。”司徒岩若仍旧笑意暖和,瞧着苏岚,似挑衅普通,将海碗里的酒一口饮尽,又将空碗晃到苏岚面前转了一转。
那老板听了她声,便是一笑,脱口也是口周国官话:“小处所没有啥好酒,自家酿的烧刀子,客长尝尝如何?”
那老板也不料外,只笑呵呵地将那银子收起来,瞧着他俩沉天玄色当中。
苏岚被他这句喝酒必醉狠狠噎了一口,抓起中间的酒碗,便是一口,这酒如喉咙,直如火烧,一张玉做的脸,顷刻便飞起红霞。苏岚连吃了几口菜,才压下了咳嗽,一昂首,不出不测埠便瞧见了司徒岩若戏谑神采。
“天下间,值得我费尽考虑的,不过几人罢了,你是此中最叫我头疼的。”司徒岩若微微一笑,“留谢郎足以安稳局势了。”
苏岚点了点头,便拣了位置坐下。她一坐,便就格格不入,且非论露在外头那张脸生的本就人间罕见,单那一身皮子,便白的刺眼,同周边人那风灼的黑红的脸,对比激烈。
“口无遮拦。”苏岚叹了口气,“只怕此时你见了个极容色昳丽的男人的动静,也传畴昔了吧,我倒要感谢你,提早叫我露脸了。”
“难不成,她也住这?”他低低一笑,“她住在哪间房?”
“周国辽梁商队,走扎鲁赫这条线,亦不是一日两日了。”苏岚点了点头,“瞧着,你倒是将两家都收到手里了。”
“把人撤了吧。”他回身道,唇边笑容活泼之极带着司徒家独占的素净,一双眼,眼角模糊上扬,“甭叫她多心。”
“方才那老板,是周国人?”离了镇上不过一里多,便再无火食,苏岚便问道,却仍旧操着一口周国官话。
“老板,烦劳再加副碗筷,再拎几坛子酒过来。”司徒岩若迎着苏岚嫌弃的目光,大喇喇地便坐到了她劈面,一口周国官话,说的极顺。
“旁人跟得住?”苏岚叹了口气,“记取,不要叫司徒岩若如许早就晓得他的身份。”
“主子,那位到了。”已近傍晚时分,未点灯的屋里,有些暗淡,逆着光看去,只能瞧见一只白的亮眼的手,正捏着个小巧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