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时候?那也不过是一个多时候前吧。”扶月拿起帕子给苏岚擦脸,叹了口气瞧她眼底的青色,“你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夜夜心血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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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闻苏公,本日得见,汝阳幸甚。”王愫笑着对苏晋执了个长辈的子侄礼,风骨怡然。
齐朗听着外头的声音,似是楚国众臣向新帝见礼的声音,胸口仿佛多了把生锈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瞧不见鲜血淋漓,却钝痛难耐。
苏岚翻了个身,又滚到了床榻深处,“海棠还是否?”
“恰是。”林氏声音娇柔,带着几分欣喜。
齐朗脸上挂上脸谱式的浅笑,瞧了瞧她:“不碍的,你丽质天成,何种髻都不掩容色。只是,这惊鸿髻不要再梳了。”
苏岚身侧的玄汐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位师兄,弱冠之龄,官居一品,确切卓有风采。”
“是啊,我家主子,是豪杰。”扶月拿起另一只笔,在苏岚眼角勾画几笔,那凤眼愈凌厉,却又瞧不出砥砺过得陈迹。
林氏点了点头,瞧着齐朗却又欲言又止。齐朗心中叹了口气,却将手中邸报放下,瞧着她说:“说吧。朕听着。”
苏岚此时已是上马陪在纳兰瑞身边,笑着迎向王愫投过来的目光,微微眨眼,也不管周遭人会否瞥见,回了个灿艳至极的笑容。
镜中那人清楚是他,却又似她,笑起来时,模糊有万千风华在这张脸上活动,照亮这晦淡阁房。
“齐皇陛下到!”
“臣妾,闻,贵妃姐姐,最好,惊鸿髻…..”
“豪杰?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豪杰。”苏岚将喉结粘好,又在颧骨上补了几下,“你技术越的好了。”
“还不是睡不着。”苏岚笑的有些心虚,目光带着安抚落在她身上,“你又把我那安神的药丸都给收走了。我就想着找点酒喝,谁知,就担搁了。”
“陛下。”窗别传来王愫的声音,声音里模糊含着颤抖却又雀跃,“臣先与楚臣见礼,再请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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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切是太年青了些。”苏岚笑了笑,“所谓时势造豪杰,恰是如此。”
“陛下,另有三十里就到京兆扶风。”车辇里,点着数盏灯,齐朗斜靠在内厢软垫,瞧动手里的邸报。身侧的贤妃林氏,正对着靶镜清算妆容,一袭蓝色春衫裹在披风里,髻矗立,斜插六支凤钗,珠翠累累。
林氏被他吓得一缩,那一瞬,她竟觉着齐朗便是杀了她也是能够的。
“不称你。”齐朗声音冰冷,复又低头去瞧另一份邸报,林氏则一脸的难堪,拿起靶镜,吃紧地看了起来。
“朕喜好你灵巧和婉,你就安温馨静地呆在朕身边,可明白了?”齐朗微微一笑,这般喜怒无常的男人,笑起来却还是有着无尽的光彩潋滟,似旋涡,将人勾纳此中。
扶月将她高高束起,因未曾行过冠礼,便直接按千户侯品级,以鎏金簪束。
王愫站直身子,目光直直落在纳兰瑞身侧的苏岚身上,眼底涌起毫不粉饰的高兴。
世人便见这如谪仙般的王愫,那淡然至极的脸上,忽的呈现了极深的笑意,直如谪仙入了尘凡,叫民气服。
齐朗面上半分神采也没有,就瞧着她在那不住抖,半晌才道:“理理仪容,就要到了。”
“嗯。”苏岚不情不肯地起了身,“我昨儿坐在当庐里,瞧着这雨是如何一点点打起来,又是如何退了下去的。仿佛人间何事,都不过是一场雨事,不过是雨大雨小,雨长还是雨短。”
“我之前听人讲大红大紫。”扶月替她用炭笔润色眉型,微微一笑,“可你这绛红官服,实在老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