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苏阮的身影,消逝在张淇的视野当中,他才猛地抓起桌上茶盏,而另一只倒茶的手,倒是颤抖不止,杯中尚未倒得出来水,桌上倒是一片狼籍。
“淇入陇西以来,也有近两个月了,倒是头回见到夫人,一时严峻,不知说些甚么,夫人勿怪。”张淇一笑,摸了摸自个的拐杖,二十几岁的男人,脸上竟是显出了内疚的神采。
张淇安闲地喝动手中满满一盏茶水,才听得苏阮缓缓开口,语气和顺,尾音带着不自发的上扬,有着说不出的娇媚:“久闻,玄家郎君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物,大人觉得如何?”
桌上那块玉佩,不是玄汐平常佩带的款式,做成这个模样,便是为了非常之时,通报动静所用。
“为一郡之长,我也不好白拿朝廷俸禄,为官者,所企求的不过是一步一步,往长平去。”
“这块玉佩你是如何获得的?”张淇猛地昂首,一双眼睛凶恶的逼人,一顷刻叫苏阮都感觉心惊。
“张大人这么说,倒是虚假了。”苏阮那张芙蓉面上,倒是暴露几分讽刺来,“据我所知,这家主的位置不管如何,也都轮不到你。”
“到了这时候,您还与我绕圈子,倒是索然有趣了。不知,归远侯是否亦是如此行事,您既然做不得主,无妨请侯爷来与我商谈吧。”
“除了头两日,委实委曲了点。这几日,连血燕都有的吃,过得倒是津润非常。”张淇虽只要二十几岁,脸皮修炼的亦是不错,这般似笑非笑地语气,却配着张非常竭诚的面孔。
“大人劳累了,我就不打搅了。”
“眼下,我也成了烫手山芋吧。”张淇天然识得那块玉佩,似是不肯定普通,又将它放在手心几次衡量几次,待放回桌上,他便又规复了方才那深不成测的模样,目光幽深,却又不见凶恶。
士为知己,他,也要为玄汐搏上一搏了。
“来岁开春,张大人便要做父亲了,恭喜啊。”苏阮听过他这一番话,神采倒是仍旧一派安静,说恭喜时的笑容亦是竭诚。
“措置?您是朝廷命官,我是深闺妇人,那里能说如许的话。”
侯府西边的一处僻静院落里,苏阮和张淇相对而坐。午后日头恰好,阳光倾泻入内,将苏阮头上的步摇照的一片灿烂。
“归远侯府不会阻张大人的高升之路,高阳一郡,自有朝廷官员管理,侯府不过是勋朱紫家罢了。”
这块上头,刻的是双鱼图案,意味着,险。
“城外百里处侯府卫士从血泊中捡到的,我虽是离京数十年,也仍旧认得玄氏的徽记。”苏阮微微侧了头,下认识地便去遁藏张淇的目光,那目光过分冷厉,叫民气颤。
“我觉得夫人早握着我的统统动静。”张淇先回了一句,又是一笑,才道,“母亲心急,二十岁时便叫我结婚。您也晓得,我自少年时便不良于行,家中在此番境遇之前,我亦是个不得宠的。娶的是我母亲的娘家侄女,倒是叫我母亲在娘家说尽了好话。幸而我夫人倒是贤惠,不但为我上敬父母,下掌中馈,前晌离京的时候,已经怀了三月的身孕,倒是连我这一点遗憾也给弥补了。”
“我劝夫人,凡事三思而后行,免得今后真的收不了场,下不来台。”
苏阮多么道行,涓滴不为他这冷嘲热讽所动,只是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身子到底薄弱了,陇西这处所,清原的公子不补补身子,大抵是吃不消的。”
“张大人要见妾身,现在见到,倒是一言不发。倒是叫我摸不着脑筋了。”
“我如何晓得,你不是在诈我?何况,我入陇西不过两月,钦差来此还不敷二旬日,逃,逃得出您的手心吗?”张淇此时倒是平静下来,冷嘲热讽配着冷肃神采,瞧着便多了几分政客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