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站在床边望着他，只见他发髻混乱、汗水和血污不知干枯了多久，整张脸已似花猫般胡涂。高大的身躯、苗条的四肢，孩子般耷拉在榻上，那里另有半点将军气质。
破月想到即将孤身抗敌的步千洐，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破月听得又急又怒，却又没法回嘴。她晓得他说得对，从大局而言，这一城的弃子非常需求。就跟她打星际似的，只要能偷袭处所基地，那里会在乎一小队炮灰的死活！
步千洐听她骂得刺耳，不由得皱眉，呵叱道：“狗屁？你狗屁都不懂！身为甲士，自应以大局为重。赤兔营乃全军精锐，只要拖得仇敌三日，我们雄师便能出其不料远途奔袭墨国、馠国都城，全部东部战局便豁然开畅，不必拘泥于一城一役之夺。可如果弃了此城，敌军便能从后路包抄我雄师！我与大将军情同父子，你若再胡言，我就将你丢出去！”
想到这里，破月忍不住摸了摸那刀。这刀比平常刀要短，刀刃也更窄，青光模糊，上刻“寒月”，还跟她名字重了一字。
破月没推测他竟早晓得本身身份，一时又震惊又难堪。她还没答话，一旁的小钧已红了眼圈：“将军！让我随你去疆场吧！你怎能单独一人……”
两个时候很快到了。
破月跟他相处数日，竟也摸透了他的脾气，此时见他神态越轻松，越知环境危急。她想起方才所见，全部雄师竟似要尽数弃城而去，可为何留他在此守城？
分开墨官城，是明智而复苏的决定。即使步千洐对她恩重如山，但她留下无能甚么呢？陪他死吗？既然不能帮到他，她只能挑选保住本身的性命。
破月望着他的背影，她是多么想冲口而出说，我也跟你归去。可她晓得，那是不睬智的，是徒劳的。她只能沉默地站着，沉默地祷告，祷告彼苍放过这两个年青而朴重的生命！
要分开步千洐，他也是很难受的吧？
步千洐眸光一闪，微微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她竟然猜到了军机，也不坦白道：“赤兔营昨日一役，已不敷四千。”
广漠的平原，像是着了火的油锅。而一队队胥国雄师，便是一缕缕滚滚燃起的黑烟，遮天蔽日、马蹄狼籍。
“狗屁！”破月勃然大怒道，“你这清楚是炮灰啊！几千人抵挡六万人，你能抵几天？你战死了，功绩满是他们的！你如何会接管这么笨拙的任务？是不是大将军和监军用心整你？”
破月抓起桌下水壶猛灌了一口，喘着粗气道：“我还受得住。”
那刀是分开墨官城时，步千洐赠送她的，说这是他年幼时的佩刀。他亲手把刀系在她腰间，便分开营帐了。她和容湛走的时候，他也没来相送。
容湛心中有事，也就得空管她了。他仓促离了营帐，半晌后又折返，身后跟着他的亲兵小钧。
容湛背起长剑，小钧含泪将干粮装进他的背囊。容湛发笑：“小钧，你要压死我吗？”
“你……极美。”他还看着桌子。
“破月，小钧会护送你到帝京。他技艺很好，沿途也有人互助。到了帝京，小钧会为你安排住处，他为人机灵，颜朴淙决计找不到。放心。”他安静道。
“一会儿雄师便会开赴，你跟容湛一起走吧。”
破月一怔，毫不游移揭上面具，昂首对着他。容湛的目光缓缓移过来，终究瞥见了她久违的脸，倒是一触就走。
破月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却只能麻痹地点头。
破月穿戴玄色步兵长衫，腰里还像模像样佩了把单刀，跟着容湛的马一起小跑。
可现在不是打游戏，这一小队炮灰中也有步千洐啊！他是她的拯救仇人！也是她……是她现在的依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