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到身上气味,已觉不妙,仓促看一眼一样满身湿滑的破月,一手抹干脸,大怒转头。
步千洐沙哑地低吼一声,长剑便穿胸而过,庞大的力道,将他再次撞进屋里,竟钉在内墙上。
他感觉痛苦极了,他底子感受不到躯体的痛,只觉满心满胸仿佛有炽热的火在烧。他的认识半昏半醒,迷含混糊再必然神,竟瞥见颜朴淙的一只大手,握住了一只纤滑如玉的脚踝。
泪光恍惚的视野里,破月影影绰绰看到颜朴淙长身而立,单手正将一人掐住咽喉高高举起!
步千洐本是强弩之末,做完这一些行动,已是满身脱力,半步不能挪动。但他反而惨白地笑了,咳嗽两声,将手中火把向颜朴淙一指,哑着嗓子道:“老乌龟,再过来,我便同她一块儿死在你跟前。”
颜朴淙从未得她如此温言软语,心神一怔,竟展眉对她笑了:“不成。他必须死。”
她也够血性,抬起未受伤的手,重重就要扇向他的脸,被他轻而易举擒住,“咔嚓”又一声脱臼,双手都不能再动。
不等她策马,踏雪似也感到到步千洐的窘境,一声长嘶,已掉头朝小屋奔去!
要救她,要救她!
这个动机像是熊熊火焰,燃烧在步千洐的脑海里。他忘怀了痛苦,忘怀了伤害,他眼中只要破月冒死挣扎的躯体,刺得他满心疼痛难当。他并不晓得本身情急之下,真气逆行,冲开了被封的穴道;他也不去想,即便他再上前一次,也只会被颜朴淙踩在脚下。他只是眼神阴霾地盯着面前的一幕,激烈的怒意和杀意,如野火般在他身材中凝集!
颜破月不知步千洐存亡,又惊又怒,一把揪住颜朴淙的衣领:“你杀了他?你竟杀了他!”
破月的声音奇特地温馨,岂止是温馨,她的声音和顺娇软得不成思议。那是她万念俱悲观甘甘心身入天国的声音。
颜朴淙今后一跃,轻巧便避过。步千洐瞅准机会,一个箭步抢过来,接过破月今后退了数步。破月落入他怀里,只感觉心肝俱裂,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两民气灵相通,俱是想,本日就算一起死,也甘心了。
破月一怔,又听他柔声道:“他碰过你,我怎能让他死得如此等闲?我伤了他肩井穴,他现在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睁眼看着。”
颜朴淙一抬眸,便见步千洐古迹般地又朝这边走了来。可在他眼里,步千洐即使突破被封的穴道,实在跟蝼蚁没甚么辨别。他乃至没有多看他一眼,还是低头看着破月,只待步千洐一走近,一掌打死便是。
可她就是听到了。
“啊——”他一声痛苦的嚎叫,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肩膀一抖,竟渐渐从那贯穿的剑身挪动出来。
步千洐神采一变,颜朴淙侧身冷冷望下落下的马蹄,眉都没皱一下,抬掌抢先在马腹重重一拍!
破月骑了踏雪于月下疾走,山路崎岖、积雪湿滑,抬眸只见四野苍苍、满目悲惨。身后打斗声渐远,她的心却收得愈发地紧。她不敢想,颜朴淙会如何折磨对待步千洐!她也不敢想,如果步千洐为救她而死,她要如何独活一世?
“牲口……”步千洐沙哑的声音从那堆废墟里传来,他竟又踉跄着从废墟里爬出来,持刀又要上前。颜朴淙淡淡一笑,扬手便朝他掷出了长剑!
踏雪哭泣一声,嘭然侧摔在地,四肢生硬,痉挛颤栗,很快便不动了。
破月的心快速沉下去,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冒死挣扎,却被他抱得死紧。
他一抬手,步千洐高大的身躯便被扔了出去,轰然重重撞在墙上,墙体刹时倾圮,将他全部身子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