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几个太医已被赶出了御书房，在外头候着，议论着复生丹的奇异。太病院院首陈太医见到纪勖，立即道：“丞相大人，您总算来了！皇上朴重人寻你，要你亲身来拟诏呢！”
吕付半身血污，伏在靠墙的木板上，他咳嗽了几声，胸腔收回一种粗糙轰鸣的声响，又扭过甚，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铁栅外的那道身影，“昔日太.祖欲除世家豪族，手中皇权几度不稳，支出的代价可谓惨痛，可不过戋戋二十年，门阀在大燕又再度复辟。小子，你可要活久点，本日我吕氏一门的性命，今后必会有人找你索回。”
“同他硬碰又有何好处？你觉得现在的大燕，另有当初的构和本钱吗？”吕付嘲笑道：“哪怕孝元皇后再世，也再不会有窜改乾坤的幸运。他日你见到霍扎，就会明白我的话。天下局势，向来都是顺昌逆亡，岂知我的做法不是在更好地保全百姓？”
燕疏冷冷道：“以你晓得的东西，能帮霍扎夺下的，又何止几座城池？”
一行人立即赶往御书房，天子在这里晕倒，当场医治，还来不及转移至寝宫。
又说眼下天子昏倒不醒，外戚轰然垮台，太子尚未即位，朝廷全部已尽在丞相把握。
彻夜没甚么月色，北风凛冽如刀，怕是将有一场冬雨。
是他独一的，能够逞强的长辈。
产生了甚么？
吕付仰躺在木板上，手掌撑着身材，闻言，他抬头大笑了起来：“哈哈，看来你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天子的人，你晓得的很多。”
马车在车厢的沈默中放慢速率，走了一个时候，终究停在了宫门外。燕疏随纪勖下车时，天气已经转亮，云层交叠，有些阴沉。看管宫门的侍卫上来向纪勖禀告：“丞相，清河公主小半个时候前到了，已进宫。”
上官九和朱十都改装成了纪勖的侍从，各提着一盏灯，站在边上。借着灯光，燕疏瞥见了纪勖眼角浅淡的细纹，心念一动，无声垂下眼睫。
燕疏亲手杀了吕付，并非没有狱卒瞥见，可他既是丞相放入天牢的人，身上又悬着太子亲信的标识，狱卒觉得他撤除吕付多数是受了丞相或太子的唆使，遂也不敢禁止，任人快步出了天牢。
吕付一愣，他低下头，自嘲地看着鲜血淋漓的腿，移开目光后，幽幽道：“你见过大雁北归南迁吗？”
“见过。”
暗中当中，燕疏一样悄悄打量了吕付，忽问：“这些年，你为何要同匈奴合作？”
“我没有这么想。”
“我晓得了。”燕疏没有辩驳，乃至还渐渐点了点头，问：“你另有甚么遗言？”
天牢附属刑部，位于地牢的斜下方。四人出了刑部衙门，一辆马车已在外甲等着，刑部尚书崔临沧站在衙门外，也没多问甚么，与丞相酬酢几句便各自告别――彻夜全部六部都会很忙。
为了报仇，他满手血污。
上官九和朱十坐在车辕上赶车，也不知要不要回宫，幸亏丞相府和皇宫离得近，临时都在一条路上。依上官九所想，现在大患已除，天子还需求疗养身材，摆布无事，大可归去睡觉，朱十也感觉该抢先避开皇宫，回相府。
“剩下的我会派人措置。”纪勖对此并不惊奇，现在吕付的死活也成了小事，他只问：“疏儿，等回了宫，你待如何措置太子？又如何面对你父皇？”
没甚么，也就是纪桓那手行云流水的行楷，隔迢迢山川而来的一纸薄信，白纸黑字写，即使此生你我两两相负，惟愿各自长存一丝初心，不忘来路……
天牢幽深，又位于地下，壁灯收回的火光仿佛都惊骇酷寒，贴着冷硬的墙壁瑟缩，照不到燕疏身上。
一张张脸在他面前闪过，贤贵妃狼藉着头发疯笑，他的外祖母厉声一遍遍诘责他是谁，以及最后吕付含笑闭眼赴死的模样。这些人死不足辜，可母亲地府之下，会因他的所作所为而安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