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悲剧在坊间群情纷繁,民愤颇深,可外戚势焰放肆,大理寺竟是耳充不闻!
天子再看纪桓,倒真像极了他父亲,沉得住气,处变不惊。漂亮清雅的脸上,不但没有一点改过惶恐,还带着一丝早知如此的苦笑。
“臣欲代御史台进谏。”纪桓长身揖礼,“还请皇上容臣上禀。”
不是没有事理,因为要死不死,陕州就是吕氏的本籍地点,除都城外,外戚权势最猖獗的处所。洛宁县处在陕州辖境,以外戚之暴虐,很多人思疑天子这贬职,摆了然是要京中第一公子有去无回!
“大人谨慎――”
近十年,丞相尽力辅国,天子一心修道,早朝越来越像典礼,很少有人伶仃启奏了,何况是这位,纪桓。
作为外戚,朝上太傅神采煞白。
黄河滚滚之上,渗入墨色的厚重云朵遮天蔽日,乌沉沉逼迫着大地,预示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
天子一愣,笑着准奏:“御史台没人,倒让爱卿憋不住了。”
黄河另一边,一支车队逆着黄沙缓缓前行。护送的一帮侍卫中,混了个模样聪明的少年,他用衣袖捂着嘴巴,借以反对风沙,嘴里不安地问:“对岸真能瞥见我们?没人策应如何办?”
御史台监察百官、明肃法纪,专干挑刺儿的活儿。上任官员告老回籍后,官职便空缺了下来,很多人在动心机。丞相报了人选上去,天子一向拖着没批。
又说,本年开了恩科,朝堂党争狠恶,太子和以太傅吕何为首的一帮外戚特别不对于,冲突频发。
群臣感慨之余,各自揣摩,纪桓六岁就当了太子侍读,一向属于太子一派。良女案中一门三条性命,实际不过是太子和外戚对抗过程中的一点炮灰。那么纪桓眼下告御状,说穿了,也就是给太子出气!
山贼?!
逃亡之徒哪管你是谁,杀了再说!
纪桓唇角老是含着一点笑意的,模糊约约,暖和和和。乍看是谦逊、是和蔼,实在揣摩一下后,更像洞悉统统局势的聪明、了然。
那女子整天以泪洗面、了无生趣,病弱娇躯不堪折磨,竟被平乐侯活活打死,临死前凄楚非常的惨叫,全部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十艘巨船在黄河渡口摆开,暴风将桅杆上的陕州旗吹得笔挺放开。在陈二的催促声中,百来个壮汉扛着粮袋,串连成一排排辛苦的工蚁,他们脚下不敢稍停,一趟趟来回于粮车和官船。
纪桓发言层次清楚,说了个开首,很多官员暗自咋舌,小纪大人主动揽上了良女案。
眼睫略垂,安静冷酷。
“大人放心!要真没人来接,我们沿河走,不怕找不到渡家!”
话一出,态度明白。是非吵嘴,全看天子情愿信赖谁,文武百官没一个信赖平乐侯的,却也没人给纪桓站台。小纪大人的父亲是丞相,纪勖尚且站在前面不出声,他们谁上去都没用。
这一贬,就贬至陕州洛宁县,成了个七品小官。
纤细的黄沙吹了出去,落在半旧不新的册页上。纪桓略一蹙眉,伸手去合窗门,不想手伸到一半,车窗边猛地爆出一声惊叫:“刺客――”
纪桓被贬的风波,起于一个月的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