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久未见面,正有一肚子话要说,却见四周丫环,婆子来交常常的,也没个停歇,只得强自按捺住。
夏荷本年十五,比冬梅小上几岁,是顾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环。五年前,冬梅被二太太派去奉侍四蜜斯,夏荷便顶了冬梅的差事。这两人自小一块长大,又同在太太身边服侍,情分不比平常。
一句话把房中三人都逗笑了。
欣瑶接过冬梅递来的茶,双手奉上,悄悄往前一送,柔声道:“母亲喝口茶润润嗓吧。”
蒋欣瑶这话倒也实诚。她一贯以为高门大户哪比得上村落田居来得自在安闲。且不说左一个端方,右一个端方让人喘不过气来,单说这庞大的人际干系,就让她腻烦非常。
顾氏一听,又喜又忧,落下泪来,忙扶起女儿。
顾氏听罢,心中对仙逝的公公深怀感激。女儿进退有度,施礼奉茶,一言一行让人找不出错处来,只怕是老太爷专门找人教诲过了。
“糊口上也是极照顾女儿,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好的,女儿心中感激。子欲孝而亲不在,女儿只叹祖父去得太早。”
想起二人相处的点滴,欣瑶红了眼眶。
夏荷上前手把手,细心打量着冬梅。只见她上着鹅黄色小棉袄,下系着云纹百褶裙,头上一把乌油油的青丝挽成个家常的发髻,只簪了两个薄银点翠镶米珠花钿,妆容简朴,面庞娟秀,并未感染半分乡间的土气。
顾氏忍不住,玉手重点儿子额头,嗔骂几句。
本来顾玉珍五年多没见到女儿,心中惭愧,好不轻易有了此次表示的机遇,天然想讨女儿欢心。不求最好,只求更好,那里还顾得上别人说甚么?
欣瑶环顾四周,微微点头。
头七刚过,蒋家浩浩大荡十几辆马车,驶离青阳镇,扬起一片灰尘。晌中午分,马车达到蒋府门口。世人身心俱乏,换上软轿,各自回房不谈。
冬梅扬了扬眉,心下了然。
欣瑶见院里慌乱,刚想着去园子里转转,便有丫环来回,二太太来了。欣瑶忙起家相迎。
蒋欣瑶见人走远,方才松弛下来,歪在贵妃塌上,心下回味着方才双亲之间的奥妙干系,长长的叹出口气!
蒋欣瑶上前给父亲叩首存候,奉上茶,嗔道:“父亲谈笑了,该是女儿前去给父亲存候,哪有父亲来看望女儿的事理,父亲偏疼我了。”
四人说了会话,便有管家来回事,顾氏无法,只得前去。
欣瑶拿起帕子帮顾氏拭泪,笑道:“母亲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在青阳镇,吃的好,睡得好,清闲安闲的紧。祖父对我宠嬖之极,那里是刻苦,清楚是纳福去了。”
母亲到底是用了心的。只这……也太豪华了些,万一给老太太看到,岂不是又生口舌?
这话听在顾氏耳中,只道是女儿安抚之意,抚了抚女儿的脸,刚想开口,只听蒋元晨慎重其事道:“母亲,今后儿子照顾姐姐,定不会让人欺了去。”
欣瑶淡笑道:“母亲的安排定是好的,等院里清算好了,便去母亲那逛逛。”
夏荷心下一喜,便打趣道:“冬梅姐姐,几年未见,更加都雅了。”
冬梅进屋,把火盆挪近些,拿了张薄毯给蜜斯盖上,悄悄带上门,让莺归守着。
冬梅扫了四周一眼,手微微朝归云堂方向指了指,低声道:“这些年府里可还好?”
欣瑶自是不晓得母亲、弟弟埋没的一番心机,当下拉着母亲坐下,本身退后几步。冬梅就势递来跪垫,欣瑶实实在在的朝上首磕了三个头,浅笑道:“多年未给母亲存候,本日方全了女儿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