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微微低着头跟在凡空身后,从开端到现在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凡空也沉默着,这时候俄然闻声身前传来的声音,她愣了愣,抬眼看着凡空薄弱的背影:
“施主,那孩子但是出了甚么事?”
待凡空将来意相告,那妇人眼中的警戒之色才缓缓褪下,她摆布看了看,才道:
“你们是要找孙老太吗?”
“看到了吗?就是阿谁两层的小楼,孙老太应当在那边。”
她的声音陡峭清澈,仿佛有一种洗濯民气的力量,围观世人见和尚出头,尽皆哗然,无人敢出声帮腔。那两个极其高大的男人同时愣了愣,旋即猛得回过神来,此中一人抱着双臂,轻视的目光高低打量着她,见她一身粗布的僧袍,如何都不像有钱的模样,顿时乐了,调侃道:
“我情愿交纳这孩子赎金,请施主开个价。”
她说着,从菜摊上捡起一个布包,将其展开了递给凡空。布包里只要一个染了些污泥的馒头,早已凉了。凡空识得这个馒头,通俗的眼瞳稍稍颠簸,她接过布包,向老妪低了低头:
“多谢施主相告。”
那男人被这一手骇得心惊肉跳,不敢再持续摸索,与之难堪,忙放了两句狠话,就同另一人快步回了李府。围观之人见此事已了,纷繁退去,脸上倒也得意满足,闲来饭后又多了一分谈资。
在姬小白面色懊丧的刹时,凡空安静淡然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姬小白小小的鼻子有些红了,她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没有再说话。
“不识好歹的兔崽子!”
“阿弥陀佛。”
“你家住那边?”
“诶!小和尚!小和尚!你可别去李府要人啊!那些仆人都会武功,你打不过的!”
男人大怒,抬起手掌就要扇下,眼看粗糙的大手带着猎猎掌风就要落在孩子身上,那男人俄然面前一晃,凌厉的手掌再也落不下分毫。凡空不知何时呈现在他与孩子之间,左臂抬起,将他的手掌稳稳架住,她垂了垂眉眼,右手捻动菩提子,低声呢喃:
“这根禅杖乃是贫僧独一贵重之物,也许还能换些银两,便用这禅杖换那孩子,两位懦夫意下如何?”
小镇的街道并不因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而有所窜改,它仍然是最后那般热烈平和。没了禅杖的和尚双手合十走在前面,矮了一个头的肮脏孩子跟在她身后,凡空的步子小而缓,令得孩子能不吃力地跟上。
凡空朝老妪恭了恭身,低低念了一句佛号,而后转成分开。
他们抓来的这个孩子其貌不扬,又极其肮脏,即便送去了窑子里也卖不出好代价,这和尚倒是奉上门的傻子。稳赚不赔的买卖天然要做,左边那男人伸手抓起禅杖,目光斜扫了一眼身后,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她端倪微垂,盯着石板路裂缝间潮湿的青苔看了好久,谈不上遗憾,心中也未有多少感慨,只悄悄摇了点头,便欲分开。
遵循老衲人的描述寻了好久,又问了几户人家,凡空终究将孙家的屋子找到。但是令得她颇感惊奇的是,孙家的小院里长满了杂草,初冬时节,草叶多数枯黄,院子里有一株高大的木棉树,现在叶子已经落尽,在一阵阵夹裹着寒气的风中瑟瑟颤栗。
“这有钱人家老婆子获咎不起啊!眼看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把她抓了去,拦都不敢拦的!罪恶!罪恶!”
“你个穷酸的和尚能有钱交赎金?”
“贫僧是普贤寺的和尚,寺中方丈与孙老太乃旧识,贫僧初来此地,代方丈前来看望故交,却见这院中仿佛无人居住,可否请这位施主奉告启事?”
两个穿戴深蓝色粗布短打的壮汉手里攥着麻绳,骂骂咧咧地从李府中走出来。麻绳另一端绑在一个娇小的身躯上,那男人嫌她走得慢,用力一拽,便听得那孩子痛哼一声,腿脚绊在门槛上,顺着两步台阶摔下来,顿时额角便青紫一块,模糊有血渍擦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