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长辈们关爱之心,哪能那般不吝福呢。”说着就拿眼瞅宝玉。
黛玉想不明白,干脆不打哑谜了,只直直地问道:“四mm但是受了甚么气?”
“我路过馒头庵时,寻智能拿的本……听那老尼姑说的时候倒还听得懂,谁知这书却这般丢脸。”
前面跟着的听月几个不由就笑出了声。润妍鼓着脸转头瞪了眼。总算听着黛玉说了句:“倒是精美。”才又转过脸笑嘻嘻地接着道:“说好我们各绣四个花色出来,谁的都雅用谁的。”说着她又美美地打量了会儿手里的作品,方谨慎地收回袖里。
惜春听到润妍的名字眼睛就是一亮,却也只是亮了一亮。还是坐着不动,半点不像平日那般活泼好动。
黛玉就笑道:“这经籍也是书,也要由浅入深缓缓学来的。这一时一刻地,那里看得下这本经去。……倒是我家润妍,掂记取同你的赌约,日日在家绣米包呢。”
王夫人就笑道:“也是老太太心疼你,纵是束缚紧了些,也是为你好。”
黛玉这下子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羞恼之下一掌拂开宝玉的手,嗔道:“甚么臭男人拿过的!我才不要。你自个找个地儿供着去。”又思及不但手串是外人的,连宝玉也是方进府,也不知梳洗没有,且他又有一宗癖好:凡是与人交好,就喜要人东西,连汗巾这些子私物都会换返来当宝。心下顿时讨厌不已,再未几言,只取了绢子出来抹罢了手,就往地下一抛,恨恨回身去了。
凤姐、宝玉回府的次日,惜春也由奶娘带着往贾母跟前磕了头,仍回王夫人的院子居住。隔日探春病愈,也过来给贾母请了回安。因宝玉在家,遂都留在内书房里坐了坐方去。宝玉传闻宝钗正在王夫人那边,想着这一贯极忙,竟是久未见她了,就要畴昔瞧瞧。黛玉本不想去,只是想着现在两府里丧仪已毕,依礼总得去瞧瞧迎春的病才是,兼又受不得宝玉恳求,只得同去。
黛玉又瞧了她两眼,抿嘴一笑。
黛玉忍不住侧了脸又悄悄打量了迎春一回,只可惜迎春的眉眼仍俱藏在她长长的留海里,模糊晦晦怎地都瞧不逼真。黛玉不由就叹了口气。自她进屋迎春就是这付模样——倒真似走了魂般。只不知,收了她的魂的到底是鬼、还是人。
说是阴天,实在也不过只两片云彩,打天上飘了会儿也就畴昔了,阳光还是亮亮地打在窗棱子上。将一朵花开繁华的棱花腔子清楚地印在迎春湖蓝掐边缎面的裙椐上,黛玉拿眼睛将那花腔边儿交来回回地描了好几遍,莫说听迎春说句话,就连她那裙折子都没多出一条来。只她奶娘交来回回地说着她的病情,甚么本就身子虚着了寒,偏又在那边府里撞克了太岁,现在虽请了符用了药,但这收惊压魂的事,到底不比其他的病,将养起来老是艰巨些的……
黛玉完整无语了。只是看惯了嘻嘻哈哈的惜春,现下却看着这么个小人儿愁眉苦脸地坐在这儿装深沉,实在是说不出的奇特,黛玉打量了她的面色一刻,到底叹了口气:这个小女人打自个儿进府时就已经在贾母跟前了,传闻因着她老子要修仙,长嫂体弱,是以尚在襁褓中就送到老太太身边代为照看。纵是厥后长嫂归天,但背面长兄贾珍续娶了尤氏,却也未将她接回家去,明显是有父有兄有依仗的大师女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寄住在别人家中,就是老太太的身份再重,到底这也不是自个儿家啊,想着更比自个儿不幸……平日想是年纪尚幼,不大觉查这些情面油滑,现在倒是那里去受了气,倒是有些明白了?
眠云见黛玉瞧她,不由低了头,将那绢子拿在手里折了折,方抬了头向黛玉轻声道:“女人的绢子,便是不要了,也不是别人能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