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了……我叫她们不准胡说了,可她们说是听头里二舅太太屋里的人说的,我,我……”说到一半,强装平静的娴雅就委曲地抽泣起来,全没了方才在内里与人辩论时聪明模样了――被卖,或许是统统奴籍最大的恶梦。
奶娘王嬷嬷传闻老爷出了事,不但就有些慌神,又听得黛玉竟然如此一变态态地叫唆娴雅,只当她家女人可贵地发了性子,可这时节,总不好多获咎亲戚,遂上来拉开了娴雅,轻声劝黛玉道:“好女人,现在老爷出了这事,我晓得你内心苦,可俗话说得好: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现在到底住在人家府上,这府里的主子们又多是你的长辈……”
黛玉一声轻笑,慢声问道:“主子们是我的长辈,莫非那些主子也是我的长辈不成?都能随随便便踩我爹爹的脸?……就算我现下住在这府里,原不过是代父母来给老太太尽尽孝心的,衣食住行原都是用得我们自家的,并未曾沾了他们家的便宜。凭甚么要受他家的气?好罢,平日里那起子主子在背后嚼嚼我的舌根也就算了,可现下这才多会儿呢,竟然就敢编排起爹爹来……我若再忍,她们只当我怕她们呢。”说到气上,黛玉两条柳叶眉直竖成了一对柳叶刀,话音也高了很多。
说着黛玉闲闲取过那页纸团了,再想提笔,到底静不下这个心了,只得搁了笔,侧头望了望满地的丫头,想了想,忽地悄悄一笑,道:“爹爹是被人弹劾了,可老太太也说了,这满朝的官,有几个没被人参过的?甚么大事呢,皇上都没发话呢,她们倒急上了。”说着一挑眉,竟然给娴雅支起招来:“月梅说得不错,你只办理直气壮地啐归去,也不必顾忌甚么,若真闹将起来,我自去老太太跟前实际。”
这那里是在担忧父亲的安危,不过是想经过自个儿去摸索林家及父亲的反应。
黛玉悄悄抬眼打量了下满面笑容端坐在一旁的两位母舅,心机转念间有些明白:左不过是为着本身姓林,贾府里这一等亲戚欲要防患于已然呢。――这些子话也不是说给自个儿听的,不过欲借着自个儿的嘴将贾府的难处转告给齐管家或林府人等:如果父亲心知此事难以善了,得着这信儿,只怕就会为她另做筹算……如果父亲身度无事,如此一提,天然也是想他记取贾府收留他女儿的交谊。
“哟~~这是如何了……”凤姐笑盈盈走进屋来,由着小丫头给她去了披风,极随便地半翘着腿儿坐在一旁,从镯子抽出绢子来冒充抹了抹脸,感喟道:“哎哟哟,我可真是自找的,明显闻声你表情不好,还专门跑出去挨骂。”
黛玉却不接她的话,又道:“这两年在这府里多承你照顾。但我待你也较旁的姐妹亲厚很多。”
黛玉倒是一撇嘴,哼道:“女人我身子薄弱,存不住这很多气。”忍气吞声是个甚么了局。她但是再明白没有的了――毕竟,那是一个已经用性命考证过的成果。
“噫,这可奇了,这府里主事的是嫂子你,若非从你这儿得了信,府上那些下人怎敢说出如许的话来。” 说着黛玉招了娴雅近前,道:“给二嫂子说说,你听谁说的。”
黛玉瞧了,一口气堵在心间,干脆回转头向贾母道:“说来再过两日就是祖父的冥寿了,我正想求老太太让我往家庙里去跪几日经去。现在即又出了父亲这事,不如,求老太太让我在家庙里清修月余可好?”――你们想要抛清我们林家,却不知我也是很想同你们“抛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