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见世人散了,也笑嘻嘻地回了贾母,要将这身“惫累”衣裳换了。贾母听了又笑,道:“衣裳倒也罢了,只让丫头们给你细心洗洗脸,那眉描得恁是粗黑,不近看还好,方才只唬我一跳,只当你有四只眼睛似的。”湘云大窘,跺了顿脚跑了开去。
“林mm,你好歹也理我一理,这些个帐本有甚么好……嘿嘿,你明儿白日再瞅就是了。”
初时因有湘云在,两人一处听贾母讲古,黛玉只当贾母是一时髦起,倒也不大感觉出非常来。待二三今后湘云回家去后,贾母还是不时将她带在身边,或指着她领着下人去小库房翻翻旧物,或者帮她白叟家参详些平常琐事。如此直过了七八日,黛玉垂垂习觉得常,宝玉却不大乐意了。
听了贾母这番半是经验半是哄劝的话,宝玉忙回桌坐了,就着小丫头盛的碧粳粥又夹了个鹅油松瓤卷吃将起来。
宝玉却不知有甚么事,只磨着不去,道:“平常你只瞧个两三日也尽够了,这回连着本日你都瞧了五日了……是有甚么不对么?”
“三丫头,扶你母亲归去好好安息。你现在也大了,正该学着些管家理事,你母亲这身子我就交代给你了,该请大夫熬药的,你尽管做去,有不懂的多问问你大嫂子……我也给你们闹乏了,你们且去罢。”贾母说是如是说,到底又将宝玉拉到身前看了半天,方才放了手。
黛玉见贾母说来讲去,只出了这么个题目,只当贾母心疼她,就这么轻松放过了自个儿,不由暗自舒了口气。自是含笑应了,又陪着贾母说了会话,念了两句书,一时湘云转来,又是一番热烈。
王夫人听了此话不由就变了神采,她倒瞧不上刑氏二五不着的那番话,但是婆婆贾母的话由不得她未几想……“端庄婆婆”――凤姐说是大房的媳妇,却因婆婆刑氏是填房,从没管过家的。是以她嫁过来后就是由王夫人指导着管家理事,又为着她本是王氏的侄女儿,平日里待王氏较她端庄婆婆刑氏自是靠近很多――外人不大晓事的,都道现在这贾府现在早就改姓“王”了。这般景况刑氏是有怨无处诉,王氏得了便宜自是不想说,别人么,也说不着――只除了贾母,如果她白叟家这会子想起来要插一手……
黛玉一僵,傲娇的性子让她说不出体贴王氏的话来,何况贾母这般问出来,心中已有定论,再要否定……
直待世人散尽,贾母方向黛玉招招手,将她唤到身边坐了,抚着了她的背笑问道:“好好儿的,怎地问起你二舅母的身子来。”
却听头顶上贾母又向王氏道:“今个儿你也别畴昔那边了,归去安息着罢。”
贾母抬抬手,和驯良蔼隧道:“连玉丫头都能瞧出你不痛快,莫非别人就瞧不出来?亲戚们不晓得的,没得道你嫂子这个端庄婆婆躲懒,倒将你这个姑妈兼婶娘累得脱了形……你呀,好好生生地在府里将养身子才端庄是帮她呢。”
谁知自打这日起,贾母竟日日都带着黛玉、湘云见客理事。且又较平日分歧:不说每日听了刑、王两位(王氏“关”了两日,还是得放出来的)说了东府事件后与黛玉叹一叹祭奠之礼、宗妇之责,更是凡是见过回客,贾母就会同黛玉细细念叨此人同府里的友情渊源,此位夫人的婆家、娘家、三姑六婆各是哪门哪府的,各家现在这个境遇又是有着如何的兴衰成败;如果收了礼,除了时不时地考考送礼人的家属背景,还要将此次的礼与积年送的比上一比,说一说为何本年的例要多些,又为何要比牛家多些,史家少些,如此等等,莫不敷一。
贾母倒也不再诘问,只又问了问黛玉的身子,最后又道:“……我今儿却被你们几个闹乏了,嗯~,昨个儿镇国公牛府的太夫人递了贴子过来,说是今个儿要过来瞧我的,就罚你和云儿作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