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一颗心俄然冷了下去，冻住了悔意和统统情感，仿佛是灵魂突然抽离身材的木偶，连半点多余的神采都没留给韩氏。
等人都走了，程微命欢颜退下，一方暗中六合间只剩下她一人，这才颓废地靠着床围喃喃自语：“为甚么，为甚么要我看到那些，把我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啊！”程玉明显吓住了，茫然看向廖氏，“母亲，三姐瞎了么？那如何办？”
世人都看向那物件，见是一个黑漆木托盘，上面盖着蓝绸布，一片平坦，令人瞧不出端倪。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多年来对次女的否定和怨怼，让她对这个女儿的容忍度低得不幸，常常是不该发作的脾气，收回去后才心生悔意，然后看着次女不肯低头的模样，更加气怒。
世人由韩氏带着进了程微的卧房，就见她正坐在床榻上入迷。
她伸手把托盘上折叠的绢布一抖，上好的绣布如瀑布般展开，落日下，朝霞余晖为这淡青根柢的绢布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采。绢布上数不尽的“福”字形状各别却不显混乱，而另一面，每个“福”字背后竟是一只只姿势分歧的蝙蝠！
“嗯，我实在放心不下三妹的伤势，就过来看看。”
“出去！”程微蓦地坐起来，不顾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以头撞床柱，“是不是我去死就能摆脱了，是不是！”
大夫人廖氏赞道：“二弟妹，依我看，满都城都寻不出几个像瑶儿如许出众的女人来！”
“三姐，你如何啦？”程玉打量了程微一眼，“对了，你眼睛蒙着布巾做甚么，受伤了吗？”
程微只觉心头一片冰冷，非常安静地问道：“那您当初如何不把我按恭桶里呢？实在，您一向感觉，当初如果活下来的不是我，是哥哥就好了吧？”
韩氏斥责出口，一样有些悔怨。
“你们出去，出去！欢颜，你送她们出去！”
“瑶儿，你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就是在绣这个吗？”韩氏神情和缓几分，想起比庶女才小了两岁的次女，不由心中轻叹。
“母亲，我就是猎奇嘛。”程玉吐吐舌头，说完眼睛蓦地瞪大，“呀，这是甚么？”
“我说，我很感激大伯娘、三婶另有五妹来看我，现在已经瞧见了，我累了，想歇着了。”程微说完躺了下来。
“母亲，大伯娘，三婶。”程瑶劈面遇见韩氏等人，面露不测，屈膝施礼。
等程瑶背影消逝在月洞门口，廖氏道：“二弟妹，既然微儿已经歇下了，那我们也不久留，出来悄悄瞧一眼就是了。”
五女人程玉笑道：“二姐，你把礼品送给了三姐，给我们看一个空盘子做甚么？”
程瑶浅笑道：“三妹正歇着，我还没见到她呢，想着明日再过来，亲手送给她才好。”
因而，看着面无神采的程微，韩氏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另有刚才是如何回事儿，你二姐带了礼品来看你，却连人都没见着，你又犯甚么牛心左性呢？程微，莫非你生来就是给我添堵的？”
程瑶把那物件举到韩氏面前，恭敬答道：“是女儿送给三妹的礼品，但愿她早日病愈。”
廖氏一样劝道：“二弟妹，孩子还病着呢。”
廖氏听了更是赞成，侧头对韩氏道：“二弟妹，还是你会养女儿。”
“是么？”程玉一双杏眼骨碌碌转着，显得格外矫捷，“那我更猎奇了，是甚么礼品，如何瞧着像没有似的？”
“你说甚么？”
“玉儿。”大夫人廖氏无法地瞪了程玉一眼。
年仅十岁的程玉算是老来女，是大夫人廖氏生下宗子后十来年才有的，自幼当作眸子子般娇养，不免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昔日程微与这位堂妹干系尚可，可此时听着她对程瑶不离口的奖饰，莫名生出了一股激烈的不耐烦，对付道：“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