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摊主做了一段邻居的小贩把他扶起来，叹道：“先生如何惹上东城三霸里的赵二霸了，今后这里您可呆不下去喽。”
程修文乌青着脸目光下移，落在他手中荷包上。
是了，老太婆连亲孙女都能动心卖给一个瘸腿的糟老头子，另有甚么做不出来的？迟早有一日，老太婆会鼓动老爷把她卖到妓馆去的。
程修文理也不睬，只是盯着程曦：“你娘在那里？你若不说，我就杀了你！”
院门悄悄被翻开，又悄悄合拢，无人得知。
年青人明显没想到会被一个摆摊的书画先生回绝，顿时恼羞成怒：“小爷再问你一句，画是不画？”
“哥哥还没有回家，我没找到母亲，祖母在睡觉。”
孟老夫人仍然谩骂个不断，嗡嗡嗡的声音像是无头的苍蝇在董姨娘耳畔乱飞，让她的神智更加含混。
“国法？在这东城，小爷就是国法，你一个穷摆摊的跟小爷讲甚么国法？”
老太太说话含混不清，可作为朝夕相处的儿子，却听得明显白白。
这几年来的糊口无异于一场恶梦。
摊主涨红了脸，非常愤怒：“您还是另请高超吧，这画我临摹不了。”
想他也是堂堂进士出身，入过翰林院的，再如何样也不能沦落到画春宫图的境地，且是这类肮脏不堪的画面！
这就是她全数的积累了。
程扬又惊又怕，被程曦一把揽入怀里：“没事，没事，父亲喝醉了，说胡话呢！”
程修文心中窝火，一把推开董姨娘：“一边去！”
她润了喉咙，躺好后更是喋喋不休：“你这个扫把星，自打把你扶正，家里就没出过功德！我看趁早该让老二把你卖到妓馆里去，还能割几斤猪肉返来吃！”
“父亲，您如何了啊？”程曦不知所措。
郭氏这才移开身子，冷哼道：“看在族长的面子上我不拦着，只是这一家子今后倘若惹出甚么费事来，可别牵涉上我们家。”
董姨娘怔怔听着，心越来越冷。
蒙着头的薄被让程修文下认识感觉不妙，缓缓拉开被子，暴露一张青紫的脸。
等两个下人把摊位砸得稀巴烂，年青人居高临下冷哼一声：“真是给脸不要脸。来金来银，今后你们每日来这里漫步一圈，瞥见他摆摊一次就砸一次！”
想了想，董姨娘把金簪与铜钱收到随身荷包里，抓着那半旧荷包来到大儿子程曦房门外，悄悄从门缝里把荷包塞了出来。
若不是，若不是为了两个儿子，如许的日子真不如死了的好！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大哥家的程玉去绣楼送绣品被一个四十多岁的瘸腿师爷看上了眼，要讨归去当妾，那丰富的纳妾钱竟让母亲动了心，想要松口。向来诚恳的大嫂第一次与母亲吵起来，转日就带着女儿不知去处，大哥说是出去找，却再也没返来过。没出几日，大侄儿程明带着妻儿亦不见了。
听了孟老夫人的话，程修文痛苦地闭了闭眼。
程曦望着火线，心头茫然，耳畔除了古板的车轱轳声便只剩下祖父的梦话：“总不过是一场空，一场空啊……”
画卷像是烫手山芋般被扔到了桌案上，收回啪的一声响。
摊主听了心中一喜。
两辆车向着京郊缓缓驶去。
董姨娘被推得跌坐归去，手正巧按在了绣花针上，惨叫的同时鲜血顿时流出来，洒落在未完工的枕巾上。
摊主摇点头：“这个我真画不了。”
如果之前，这类纨绔他看都不看一眼。
说到厥后，董姨娘忍不住哽咽起来。
下了书院的程扬跑出去：“父亲，我饿了。”
程扬顿时被吓哭了：“父亲，祖母如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