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数月,兰陵欣欣子《寻芳谱》第四册再现江湖,榜题为“画春”的一页,尤其世人所喜。

脸上脂粉未卸,伸指在唇上擦了抹胭脂,涂在沈恪嘴上。

画中二人似是闺中好友,但那端倪缠绵之间,十指流连之处,像上另有百千柔情难诉。

说话间沈恪又洗去了一盆水,想起郑玄朗不厌其烦地揣摩着这些脂粉玩意儿,那见地便是深闺女子也要自愧弗如,感慨道:“人若无癖,不成厚交。”

那本身为甚么遭了一早晨的罪?

脂粉味袭人,沈恪未及遁藏,就被人从身后环住。

沈恪在发楞,萧道鸾却清楚得很。他和萧河名为父子,相互的情分却没到阿谁境地。不说萧河对他的私事不闻不问,即便对方想要插手,他又那里会同意?

“别动……”沈恪再是痴顽,也晓得萧道鸾心中有气了。被折腾到天快拂晓之际,他俄然想起了甚么,用仅剩的力量撑在萧道鸾肩头,问道,“你如果不肯作此打扮,就凭我和郑黑黑的本领,能逼迫你?”

“如此可掩人耳目。”

若非属意尘凡浪荡,就凭一手丹青,郑玄朗也可入供翰林。不施粉彩,只用浓墨淡笔,半是青涩半是微恼的神态便跃然纸上。初看时断不会将其错以为男人,但如果以沈恪本人参看,又感觉神情姿势无一不像。

“……”

江湖中不乏此画此情的传闻,就连最新的话本都出了好两本。不知那个评定却口口相传,这一副美人图,艳压群芳。

“在西南的一间堆栈里。他的修为不低。”

不过这话他不筹办对沈恪说,权算作这几日被他算计了一番的酬谢。

不觉当中,萧道鸾的手指覆在了画中人身上。

郑玄朗爱看美人,讲究一个发乎情止乎礼,从没有轻浮之举。至于他么,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来给爷笑一个?”

“晕开了。”萧道鸾扒开他的长袖,轻点眉梢,将晕开的脂粉补上。他眼中看不出邪念,但那忽而庞杂的脉息,全说着与此全然分歧的动静。

“是你让他跟着的。”沈恪道。

萧道鸾觉得他会说剑癖,成果等来了这么个答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世上世人百相千面,唯有端倪含情处,最是动听。

没有……活力?

萧道鸾却道:“是该想想,见了萧河说些甚么。”

“但这几日你都没下过船,也还是……”

把软巾浸入水中,一盆水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沈恪将水哗啦一声倒出船舱,接着道:“他在他家这一辈中,读书是甲等的短长,习剑也被他小叔许为大材。非论是走了哪一条道,如何都能混成其中俊彦。”但此人恰好不肯,带着他的脂粉瓶罐离了家,和沈恪等人混到了一处。

沈恪目不转睛地看着铜镜。镜中人的目光一如他那么专注,但若留意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点羞赧与闪避。

萧道鸾道:“此人身上有些痴气。”

“此人我见过。”

临走前他特地叮咛二人,新上的脂粉不消水洗,充足撑到二人回剑池之时。沈恪嘴上说是,心中却策画着等他走了,回身就洗个洁净。

“不如筹议筹议明日回了剑池,该做些甚么?”按沈恪的设法,剑池恐怕此时也岌岌可危,他们归去恐怕有很多事要忙。

天将垂暮的时候,多年未归的少主,抱着小我回了剑池。

萧道鸾从善如流,改了口:“你装着不肯,让我开口留他,心中就存了这个筹算。”

看对方此时因那妆容,极像是害羞带怯的模样,沈恪恶向胆边生,顾不上酸痛不已的腰身,东方发白的天气,狠狠撩了一把。

“我?”沈恪想了想,笑道,“色癖?”

沈、萧二人扮作女装,虽说惹了些登徒子挑衅,却老是避开了更大的费事。郑玄朗与二人同舟共渡了小半个月,在离剑池只要一日之程的时候,却清算起包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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