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杨桐如何想起来去福顺斋?
也不让杨芷去。
可她视他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怎能够去勾引他?
那天下着雨,王姨娘跪在正房院的青砖甬道上,头“咚咚”地磕在地上,“老爷,阿萱是您的闺女,阿芷也一样,都是老爷的骨肉,可夏家求的是阿芷,老爷不能不给阿芷活路。”
杨芷抿着嘴笑,“大哥应得痛快,到时候萱萱绣出来,大哥可必然得随身带着。”
就仿佛身材被人生生劈成两半似的。
杨萱这才反应过来。
杨萱哽噎着点点头。
杨萱愣一下。
杨芷哭笑不得,悄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那你就哭一小会儿,哭久了眼睛痛,母亲瞥见又得难过……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是必然不准再看了。”
论长相,辛氏比王姨娘貌美;论才学,辛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身份,辛氏既是杨修文的正妻又是她的师妹,早在白鹤书院时就相互成心,两人的情分绝非别人能对比。
杨桐答道:“裹着白芝麻的是绿豆沙,裹着黑芝麻的是红豆沙,听我同窗说另有种凉糕也不错,今儿去得晚已经卖完了,等下次买来尝尝。”
杨芷很快给她梳成双环髻,鬓角两侧各戴一朵粉红色宫纱堆的绢花,笑着夸奖:“萱萱真标致,待会儿换上新裁的那件水红色袄子就更都雅。”
“好,好,”杨芷只是笑,底子不信赖她的话。
杨桐撑着伞遮在王姨娘头顶低声劝,“姨娘归去吧,父亲也没体例,手心手背都是肉,萱萱总归比阿芷还小两岁。”
风太大,伞底子撑不住,黄豆粒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落,刹时打湿了王姨娘的袄子。
三位女主子都是孀妇。
杨修文想辛氏既然能生闺女必定就能生儿子,便没再往王姨娘屋里去,只一心一意守着辛氏。足足又过了八年,辛氏已经三十二岁,这才再次有孕。
杨桐比杨萱大四岁,比杨芷大两岁,本年十二,在鹿鸣书院读书。
宿世,杨萱独居在田庄三年不足,每天除了看农妇们养鸡种菜,就是待在屋里或者绣花或者写字,还学过熏纸笺。
杨芷好笑,亲热地点着她,“都多大了,还又哭又笑……”
许是佛祖见她本分,格外开恩,头一年王姨娘生下宗子杨桐,过两年又生下杨芷。
杨桐道:“我刚从正房过来,母亲留了两只红豆沙的,给父亲留了只绿豆沙的……你先吃,吃完再说话。”
福顺斋在金鱼胡同。
能勾引的除了下人就只要小叔子夏怀宁。
杨萱信心实足,可杨桐却沉声对杨芷道:“你是姐姐,理应帮着萱萱,如何倒在中间瞧热烈?”
王姨娘鬓发狼藉神情狰狞,厉声喝道:“杨桐,我问你,你的心都偏到哪儿去了?”
杨芷却道:“母亲别太难过,这也是夏家看重萱萱,喜好萱萱,今后就好生过日子。”
杨萱气得辩驳,“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没嫁人,懂甚么?你可晓得有多痛?”
宿世,她冤死在夏家。
辛归舟便写信让辛氏从陪嫁丫环当选一个服侍杨修文。辛氏考虑好久,挑中了模样浅显的撷芳,将她抬成姨娘。
她不看书也晓得,有些人没有走鬼域路,没有过何如桥,没有喝孟婆汤。
来人是杨修文的宗子,杨桐。
辛氏说,夏怀远卧病在床,一定能故意力行房,迟延两个月也就满十五了。
而鹿鸣书院位于黄华坊的水磨胡同,中间隔着不短的间隔。
王姨娘自小服侍辛氏,跟着她识文断字,很有自知之明。
只可惜,辛氏筹算得好,究竟却全然出乎她的预感。
及笄礼以后再敦伦。
等生辰那天,她会跟夏太太商讨办个昌大的及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