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那人真的不治而亡或者拖延不愈,还真是件大费事。
杨萱乐得在家中安逸, 先做了会儿针线, 又寻出本诗集, 歪在榻上懒洋洋地看,看着看着眼皮就有点沉, 雕翎般稠密的睫毛渐渐覆下来。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素纹扶着杨芷灰头土脸地从内里出去。
如何也该过了晌午吃过斋饭才返来。
可不到半个月,夏太太再次上门。
辛氏站在中间难堪隧道:“这位太太,能不能起来发言?”
夏怀远悄悄地躺在床上,身量很长,脸颊瘦得深深地凹下去,完整脱了形,唇角仿佛带着一丝笑,一丝终究摆脱的笑意。
春桃将手里打了一半的络子放下, 撩起门帘与杨萱走到院子, 轻声地说:“地角还行,就是远,要走约莫三刻钟才到。主家本来在京里为官,因嫌俸禄少破钞大,走了门路放到湖广的哪个县当县丞,没有七八年回不来。宅子是三开间的二进院,二门封上了,内宅西墙根另开了一道门,供内宅的租户出入。外院三间倒座房,有两间租给四周绣楼的几个绣娘,另一间春杏住了……屋子跟女人这屋差未几大,安着灶台,摆着床铺,除了窄巴些,样样都齐备。”
杨萱靠近前,迷惑地问:“阿谁……您儿子过世了,如何这类哭法?”
是杨芷摔了门。
转天夏太太哭天抹泪地来讨医药费,辛氏二话没说取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夏太太不要银票只要银子。
不大会儿,绿绣出去,低声道:“二女人,张奎说有事回禀女人,现下正在二门等着。”
“年纪不大,二十摆布岁,看着挺结实,我本筹算送他救治,他没用,只说家在相隔不远的干鱼胡同,也没有留下姓名。”
这阵子忙慌乱乱的,竟然把这事健忘了。
胸口离着心肺不远。
她跟宿世一样,身形略胖,看着很结实。
杨萱勃然失容,可想起张奎平日驾车慎重,从未曾与人抢路先行,便强压下心中骇怪,温声问道:“张大叔快起来,到底如何回事?”
身上穿了件洗得退色的秋香色棉布袄子,袄子前襟和肘弯处都缀着大块的补丁。袄子较着有些瘦,肩膀处绷的紧紧的。
如果之前,杨萱必定二话不说就出来了,可现在……杨萱决定先避一避,免得杨芷说她幸灾乐祸看好戏。
实在,杨萱对夏怀远并无印象。
仍旧是到院子里漫步。
辛氏嗔道:“阿萱不成这么刻薄,怀宁不是那种人。”
“有甚么不幸的?”杨萱轻视地说,“夏太太来要银子,夏怀宁在家里装聋作哑,隔几天过来讲他不晓得,面子里子都赚到了。”
夏太太没好气地说: “是又如何样?别觉得教过怀宁两天半就想狡赖银子,没门儿!”
杨萱道:“娘,这事儿交给我吧,我能办。”
她们不是去三圣庵了吗?
二门内屏门的隔间摆着椅子,供看门婆子安息所用。
辛氏瞧着她的背影,叹道:“如果你不提示,我真没把她跟怀宁想到一块儿。怀宁也真是……不幸。”
夏太太既已得了银子,也不计算杨萱的话,拍拍身上灰尘分开。
她一气之下,把纸全都撕成碎片。
杨萱正要跟出来问问,就听“啪”一声,门帘板子打在门框上。
固然事出有因,可毕竟是真伤了人,不成能悄没声地就走了。
夏太太不睬,还是扯着嗓子干嚎。
夏太太最爱的是银子,最怕的是官府。
遂道:“请他稍等半晌,我这就畴昔。”
银元宝拎起来有些沉手,夏太太却毫不在乎,讨块碎布头,略略卷起来打个结,挂在肩头健步如飞地走了。
杨萱回屋取来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