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说,”萧砺擀完手中面皮,等杨萱将饺子包完了,连面板带盖帘一道搬到厨房,又抱了柴禾出去生火,“就算他现在不懂,来岁开春就五岁,也该明白事理了……你不能老是娇纵着他。”
她不晓得这是种甚么感受。
很明显, 是在等着他回家做。
杨萱长长叹口气。
萧砺“嗯”一声,“顺道去了趟田庄,薛猎户带我去山上坟场瞧了眼,这两天他找人清一清周边杂草,把坟挖出来。我跟他商定好了,十七那天下葬,这边雇三辆板车拉到庄上,耕户们会抬出来……等那天,让阿桂也跟着去,你一个女人家,有些场合不便出面。实在,我感觉你不该瞒着阿桂,他是男人,迟早得顶起流派来。”
宿世,她未曾有过如许酸楚无措的时候,也未曾像刚才般对哪个男人牵肠挂肚,更未曾因为置气摔门帘使性子。
盘子上方水汽氤氲,暖和得令人想堕泪。
萧砺续道:“也不消担忧我,我很惜命也怕死,并且还得照顾你跟阿桂,不会有事的。嗯?”
“有豆腐脑吗?”
想到将来的景象,杨萱表情俄然就降落起来……
她辛辛苦苦和面和馅包出来,凭甚么不能吃?
门回声而开,杨萱走出来, 面庞很安静, “大人用饭了吗?我们早晨吃了饺子, 我把剩下这些包出来给大人煮了吧。”
没有人应。
杨萱忧愁道:“阿桂太小了,我说不出口。”
锅里的饺子开过三次,萧砺怕烫着杨萱,不让她靠前,亲身揭开锅盖,用笊篱将饺子盛到盘子里。
两人相向而坐。
杨萱绝口否定,“不是。”
萧砺不再追根究底,持续擀面皮,“我下午到白马寺看了看,和尚每天三次诵经,没有偷懒,灵位前香烛和灯油也都是满的……然后又去了大兴。”
固然杨修文大多时候会打发松枝返来报个信儿,可松枝并非每天跟着,杨修文总不能大老远地赶回家说句话,再接着去处事。
杨萱俄然有些不敢看他,闷头沉默地吃着盘里的饺子,只听萧砺开口道:“萱萱跟我去大同吧?”
“没有,”杨萱淡淡答复,“我没有活力,也没人惹我。”
萧砺当真考虑一下,“顺利的话上冻之前就返来,如果不顺利就得比及来岁开春,或者再晚一些。你想不想去?”
杨萱洗了手,见剁好的茭瓜馅已经又排泄水来,便捏成团用力攥两下,将鸡蛋倒出来,加上油盐调味。
萧砺答道:“先前返来的仓促,那边另有些差事没有办好当,我想等杨大人安葬以后就走,大抵另有七八天。”
杨萱惊诧昂首,“大人还要去大同,几时走?”
萧砺唇角微弯,绽出浅淡的笑意,“萱萱,你目光躲闪就是心虚。”
这点活计萧砺本身都无能,他原不想费事杨萱,可又想趁这个机遇跟她说会话,遂道:“好。”
杨萱被他盯得发毛,干脆迎上他的目光,大风雅方地问:“大人,有事儿?”
再问一遍,“那是产生甚么事了?你跟我说。”
杨萱非常踌躇。
杨萱消了气,再看向萧砺是,目光里一点一点有了神采,“真的没事儿。”
只考虑半晌,便点头回绝了,“我还是留在京都便利,大人走后,我到田庄住上一阵子,等我爹娘过完七七再返来。”
杨萱无法地说:“好吧,我不娇惯他。”从篮子里,找出两根嫩黄瓜,正要去洗,萧砺唤住她,“不消弄别的菜,只吃饺子就行……你吃过饭没有?”
他肃立半晌,将长衫叠好,把剪刀丝线等物都收在针线笸箩里, 扫一眼东次间紧紧关着的门, 走近前悄悄敲了下, “萱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