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也是似笑非笑，等安康都进了门，仍还在如玉家外院的矮墙边上站着。如玉扫罢了院子才要进门，便听张君唤道：“小娘子！”
安康昂首，见恰是昨前夕见过那边正大人，远远整好衣摆抱拳行了个礼道：“门生陈安康，见过里正大人！”
如玉端了盘子在屋檐下，仰脸看了眼张君，见他轻簇着鼻头正盯着那厅屋，一脸嫌弃。忽而就明白他为何死活不肯进那屋子去了。安实老娘不爱沐浴，乃至感觉夏季洗了澡就是伤了人身上的元气，要着凉感冒，以是不到蒲月，是毫不肯洗回澡的。
张君悄悄摆了摆手道：“大娘，本官是与前里正大人议定过以后，才往安康家去用一日两餐，既定了他家，就不会再去别处。你们的美意，本官心领便可，请回吧。”
两人冷静吃完，张君取帕子掠过嘴才问安康：“你家嫂嫂为何每餐皆要端碗饭出门，是送给那个？”
伸手不打笑容人。她笑的又绵说话又善，语气的确菩萨普通。若不是昨夜与如玉两个在山窖里听过这妇人在炕上还不忘损如玉两句，张君的确要当她是个再仁慈不过的好妇人了。他摆了摆手，略点了点头算是应过，便转头不再看这俩母女。
魏氏与三妮儿两个呆的好没意义，也只得回身走了。
安康虽不知张君为何要欺负老皮皮，但玩皮孩子们的本性，总喜好玩弄人的。他伸了大拇指悄悄赞道：“大哥好脚程，又快又准。”
安康毕竟还是孩子，不明白张君的意义，皱眉半天，远远指着村庄依山的一边道：“有倒是有，但是条巷子。”
张君眼睛还盯着正在地里劳作的老皮皮，说话也是一本端庄：“本官这差事眼看就完，你在此等着，等差事完了，我们一起走。”
安康这才明白他为何非得要寻条巷子回家了。若不是偷偷寻条巷子回家，等一进村庄，他就得叫这些热忱的村民们撕烂掉身上这件白衣。
说实话，纵使都城里，隔年的生果到了这个季候，也到了有泥味而不能入口的时候，以是人说三月的苹果猪都不肯吃。张君见那削成瓣去了核的梨子白玉一样，拿签子戳了一瓣送到嘴里，果然是甜，沁透舌尖的凉甜，嚼之没有一丁点的垢尘味，仍还是树上新摘下来的清脆鲜甜。
晚餐时如玉破天荒到山窖里取出几只本身藏了一冬的梨子出来，削净了皮儿盛在盘子里。
一冬不沐浴的人，再兼那屋子烧了一冬的炕，烧的又净是些羊粪与草叶，而安实老娘一个半瞎的聋子，又不甚爱开窗户透气，那屋子里的味道，天然也就比较难闻。
她端了盘子才要入厅屋，张君仓猝安康道：“把桌子抬出来，也请你老娘出来，我们就在屋檐下用饭吧。”
张君想起昨夜在山窖中，揽那小孀妇在怀中时内心浮起的那股子难以言喻的心悸，以及唇略过期，她颊边耳畔那抹如脂似玉般的光滑，由衷赞道：“确切好吃。”
瞧他那两只手比村落妇人们的还细，当是个只会握笔杆子的，没想到心机倒还挺深。
不一会儿如玉端上饭来，倒是张君前天夜里所吃的那带浇头的面，浇头里有咸肉粒，另有冬瓜与萝卜丁儿，另另有一碟子小香葱呛抖过的腌笋，与一碟子撕了筋焯过水凉拌成的鲜芹。这鲜芹也不是应季菜，张君记得昨夜他曾摸到簌簌颤栗的叶子，估计就是这东西。
安康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张君身轻如燕，几步跳下河沟，步子又快又轻，身形快到他的确看不到他是如何走的。不过转眼之间他已经到了老皮皮身后，随即单手撩起长衫前摆，抬腿就是一脚。
三妮儿也连连的点头，眼巴巴的抬头看着那白衣随晚餐飘摇，落日洒在脸上温白如玉的男人，他生的都雅，还不给妇人女人们下脸儿，就算明知他不成能多看她们两眼，总之请到家里吃顿饭，也是莫大的幸运一样。